张悦然跟上黎栩的步伐,站在一旁看他慢悠悠泡上一壶热茶分别倒进杯子里。
随后搭了把手将泡好的茶端到客厅给覃余织,跟她客气了几句之后使了个眼色把黎栩叫上楼去。
张悦然一上楼就变了脸色,黑云在她头顶环绕,满脸的乌云密布,就差打雷下雨了。
她从黎栩出道起就是他的经纪人,满打满算差不多快二十年了,黎栩天生就是吃演戏这碗饭的好苗子,最主要还是对于表演的热爱,再加上他性格沉稳好学,在娱乐圈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星途坦荡。
简单来说,黎栩根本没让张悦然操什么心。
也不知黎栩是背着她吃错药了还是……忽然间就叛逆了起来。
自从黎栩官宣之后大家的精神都处于随时紧绷状态,安排通稿、安抚粉丝……这门婚事不说全网反对吧,但也导致了粉丝大规模脱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买水军带节奏,找准机会想把他踩下去。
各部门加班加点忙里忙外累死累活将近一个月,奈何他前几天又自导自演来这么一出……黎影帝任性起来是真的任性得!不!得!了!
张悦然合上房门双手环胸从黎栩书房的沙发上坐下。
横竖也摆平不了这位祖宗,她干脆就给黎栩工作室的员工集体放了假。
全员在离开公司之前都闭灯许愿,希望黎影帝这迟来的叛逆期不要持续太长时间。
张悦然憋了一肚子火想当面发呢,看到他之后却不由得叹了口气,“阿栩啊。”
她纠结了一会,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黎栩像是根本听不见她说话一般,兀自走到书桌前坐下,脸上不经意地透出一点愉悦的神情。
张悦然心中一百个问好飘过,她快气死了,这家伙居然还开心得起来?
莫不是真喜欢上徐清月了?
她转念一想,隐隐约约记起刚才开车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和一辆车子擦肩而过。
当时就觉得有点眼熟,现在这么仔细一想,是徐清月的车没错了!
“你和徐清月要假戏真做?”她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问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算了吧,虽然她个人很不喜欢徐清月,要是黎栩真的喜欢,成心护着她,张悦然就是想闹天大的意见也没什么可说的。
黎栩否认得很快,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张悦然松下一口气,生怕黎栩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黎栩面前,她和徐清月是只能活一个的关系,徐清月在她的眼里不能说是十分讨厌,只能说是讨厌至极了。
真正能击垮一个人的并不是席卷而来的浩劫,而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场浩劫的缘由却不能将它公之于众!
她对天发誓,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黎栩。
徐清月的爸爸是某剧组的灯光师,早年间在黎栩母亲拍戏的时候救了黎栩的母亲,自己却身葬火海。
这原本是件令人唏嘘和痛心疾首的事情,徐清月一家得到了剧组的巨额赔偿,黎家也感恩戴德,多年来不计得失地帮助徐家解决各种问题。
徐清月父亲去世之后,赔偿落到了徐清月奶奶手里,父亲那头的兄弟姐妹把巨额赔偿瓜分了个精光,一分也没给她母亲留下。
她父亲去世第二年,母亲被查出绝症,不治身亡。
徐清月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常寄居在亲戚的家里,黎栩的母亲一直资助她生活、上学,对徐清月一家百般照顾直到现在。
张悦然短暂停顿了一会,站起身来朝黎栩走了两步,忽然放低了音量,“你往后若是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你该如何跟人家解释?”
黎栩和徐清月不是真的情侣关系,也不是简单的炒作关系。
他们如同被烂俗偶像剧附身了一般,正演绎着一出恩怨纠葛的大戏。
几个月前徐清月找到黎栩,告知他自己怀孕了,让黎栩帮忙掩盖。
张悦然当时就纳闷,有时间来找黎栩哭哭啼啼,不如先找到孩子他爹才万事大吉好吗?
徐清月那天几乎在楼上哭得声嘶力竭,有了娃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走投无路又不忍心放弃孩子,这不就奔黎栩来了嘛。
这可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帮的忙,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断不能沾手的麻烦事。
哪知他们单独聊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黎栩居然下定了决心要帮她这个忙,谁劝都拦不住,还瞒着所有人发了官宣微博。
从张悦然刚刚那句话问出口,书房里就陷入了一片沉默,黎栩的眼神聚焦在桌上的某一处黏在上面不动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两步走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要说的话忽然咽了下去。
张悦然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嘴角抽动了两下之后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苍天有眼,黎栩有救了。
张悦然话不多说,转身出门的一瞬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让人再次去查徐清月一年之内所有的就诊记录。
徐清月是个什么路子张悦然这些年摸得清清楚楚,事情发生之后她也反复核验过徐清月怀孕的真实性,可医院的检验单和报告单上都显示此事不假,事已至此她也没再说些什么。
可在听到黎栩前几天从徐清月房间里酒醉出来之后,她不由得又开始怀疑了。
哪怕是圈外人都知道,黎栩向来讨厌酒精的味道,极少喝酒,徐清月怎么可能明知故犯。
她一边想着,往前小心踱了几步,走到二楼的栏杆前放眼往楼下一看,正好能看见坐在下头喝茶的覃余织。
她捧着杯子坐在楼下,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面前的杂志。
张悦然眉目舒展,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来徐清月是被谁逼急了,才摆出如此急不可耐狗急跳墙的架势。
楼下的覃余织很快感觉到了张悦然的目光,抬手冲她打了个招呼,笑着喊了声悦然姐。
张悦然也点了点头回以微笑,黎栩也听到了动静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回头草草瞄了一眼,再看向下面时,覃余织已经低下了头去,仿佛刻意避开黎栩一般。
张悦然忍不住再度舒眉一笑,完全明白了过来。
她跟着黎栩的脚步一起下楼,时不时转头往黎栩紧闭的书房看上几眼。
这是黎栩搬家以来张悦然第一次进他的书房,短短几秒内她不知懊悔了多少次,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来,没有早点看到桌上的相框。
她忽然找到了解决黎栩叛逆问题的关键。
张悦然脚步翩然走下楼梯,向前所未有的、失去也不会再有的握住黎栩命脉的机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