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开心的事,吃一顿就算了吗?
嗯,吃一顿不尽兴,那就吃两顿!不行吃三顿!
烙饼卷肉、卷鸡蛋吃腻了,那就擀面条!大热天吃着,更合适。
吃面条很省事:把面团和得硬一点,在案板上反复推擀成薄薄地一张大面皮。
把这张面皮重叠几次,用菜刀切成细条。防止粘连,撒一点面粉和玉米粉,把这些细条抖开。
面条做好了,然后呢?把锅里的水烧开啊!
“锅开啦!”老三赵义提醒着。
“那就煮上喽!”方淑芬端着盖帘,把上面的面条依次放入大柴锅里。
面条丢进锅里煮好,捞进一个大盆里。从压水机压上来清凉的地下水,把热面条多冲洗几遍。
这样凉爽可口的面条,在夏天吃起来是最好的。
打卤?有了活钱的赵家,还发愁这个吗?
三种卤,自己选。想吃那种自己挑!
西红柿炒柴鸡蛋:红亮的西红柿,深黄色的柴鸡蛋。多放点盐,不要加糖。这样更可口,夏天吃着更痛快;
茄子丁和尖辣椒、肉丁:看着普通,实则是吃不够。赵家随便一个儿子,都能为此吃上三大碗面条;
黄花、木耳、柴鸡蛋、五花肉片,混在一起煮好、勾芡。这是北方人拿手的卤汁:盐少放。因为太好吃了,可以直接吃上大半碗!
夏天的傍晚,赵家人把饭桌搬到院子中的柿子树下,围在一起说笑着。
方淑芬依次给家人们盛好了面,随后坐下来。家人们看着三种卤,正要各自取用,却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永水啊,你看看谁来了!”
“别人不知道,先知道是村长来了!”赵永水说着,赶紧站起身去迎接。
影壁墙处转出几人,赵永水一见,立刻惊喜地说:“晓春,你怎么来了?!”
一身干净整洁的军装,显得身材瘦高的郑晓春更加精神饱满。
精神状态好,首先就是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来了——还是那样炯炯有神。
就冲他这眼神,大家也知道,那次意外伤害,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
郑晓春见到赵永水,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赵叔叔好!”
赵家人见到完好的郑晓春,都欣喜不已。再见到一边的班长和李德发、何必达等人,赵永水赶紧给大家让座。
坐下来后,郑晓春向赵永水一家人汇报了自己负伤后的情况:并未有严重的脑部外伤,只是被炸碎的石块落下来后砸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旁的班长再进行补充:在军队医院躺了几天,郑晓春同志就接到了部队给予的表彰。因为及时发现了险情,又英勇地救护了班长,郑晓春同志荣立个人三等功!
听到这个消息,院子里的人都为郑晓春鼓起掌来。
班长又说着:“郑晓春同志说没有和您一家人亲自道别,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我们就趁部队不忙的时候,请司机班的同志带我们过来看看。”
赵永水和方淑芬连声说着“感谢、感谢”。
寒暄过后,郑晓春仍是很不好意思,就对赵永水说:“我当时就模糊着听到了赵叔叔在喊我,可是我当时实在睁不开眼睛。真是对不起!”
赵永水大笑着说:“郑晓春同志也太客气了!这样还说对不起吗?”
郑晓春笑了笑,再对赵永水说:“赵叔叔,我们在这个场合,就不要称呼同志了,显得太拘束。”
赵永水和李德发等人又是笑了一阵,再问他:“那么,你说怎么称呼合适呢?”
郑晓春赶紧说:“您就称呼我小郑,晓春,都可以。”
赵永水笑着说“好”,方淑芬连忙说:“刚煮好的面条,不吃就坨了!”
郑晓春和班长,以及一位部队司机还要拒绝,赵永水板着脸说:“你刚说不要拘束的。”
郑晓春冲班长看了看,班长不禁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主角,还看我干什么?应该你决定才对!”
郑晓春“嗯”了一声,就笑着对方淑芬说:“阿姨,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他就把自己和班长手中各自拎着的一盒点心、两瓶酒、一网兜桃子,交到了方淑芬的手里。
赵永水夫妇客气几句,郑晓春和班长说“这点小礼物算不了什么,是应该的”。
既然如此,赵永水只得收下,方淑芬忙着给郑晓春等人盛面。
李德发等人见状,赶紧起身告辞。赵永水挽留不住,就送他们到了院子外,再赶紧回来招待客人。
李德发与何必达并肩走着,两人一时无话。
天色仍亮,但是一大块乌云,已经缓缓地移动过来。何必达仰头看看,更觉得此时气氛压抑。
想了想,他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永水家的日子,真是好过多了!吃个面,就着咸菜、啃个黄瓜、吃瓣儿大蒜、加点醋也是一顿。他们家吃打卤面也就罢了,还搞了三种卤!这不是显摆吗?”
李德发毫无表情地抽着烟,冷冷地说:“你馋了就去蹭一顿,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没看他们家来了客人吗?”
“呵呵,我哪有那个脸皮去蹭吃?”何必达自我解嘲地笑着说完,想了想再继续说,“他们家来客人不假。可他们是先做好了三种卤,才来了客人的。”
李德发瞥了他一眼,再不屑地说:“人家要是没有先见之明,能有那么大勇气去做那么多事么!”
何必达连连称是,随后就明白了李德发这是在嘲讽自己目光短浅。不仅如此,要是多想想的话,李德发的这话里,更有嘲讽何必达胆子小不说,气量更小,看不得人家过好日子。
“我不是说大家逗得跟我们家一样,熬白菜、贴玉米饼子。”何必达勉强解释着说,“我的意思是说,别太过分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德发就站住了脚,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们家总吃熬白菜、贴饼子吗?”
何必达被盯看得心里慌乱,暗自担心自己克扣生产队社员口粮的事,被他发觉。
口中嗫嚅着,何必达勉强说着:“呵呵,这倒也不太多。”
“嗯,我说咱们小队长,也不至于让我给你发救济粮!”李德发说着,再迈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