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靠，那上面所带有的剑盾徽章让周围的人畏惧得散开。

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穷鬼们，当老爷们不开心或者是太开心的时候往往会拿穷鬼找乐子，这种时候下等人最好就是远远得躲开。这种自古以来的生存本能演变至今日，依然是能从贫穷者们身上瞥见一二。

下城区的环境明显下降了一个档次。

脏，无人打算，污水横流。乱，违章建筑，胡乱堆叠。差，什么都差，不差穷鬼。

相比起来松鼠街那种鬼地方都显得赏心悦目了起来，而中城区乃至于以上就是天堂了，刚刚才经历过人和野狗一样轻描淡写丢掉性命的一幕，再瞧瞧这仿佛没变过的脏乱差猪圈，林恩忽然开悟了。

这种环境下，什么都值钱。

唯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一枚便士铜子在这里可以引得人们殴打到头破血流，一枚银苏勒则可以引发血案，至于一张金镑

林恩哆嗦了一下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

回忆了一下局里马车的行进轨迹，林恩虽然没来过这里，但是这一处离松鼠街应该不算太远的样子。比较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两人下车的时候，远远得就瞧见了一大群拿着照相机和册子围绕于附近的记者们。

比尔笑眯眯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了。

这些闻风而动的记者毫无疑问会为掌灯人的工作增添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非凡事件一直是官方不否认也不宣传的领域，现在却有这么多记者在这里簇拥着，这些家伙为了挖刺激眼球的新闻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很快，比尔就带着林恩找到了封锁现场的巡警。

这位巡警先生大概是从未受过如此多人的追捧，站在门口脑袋的仰得老高，十分享受记者们的簇拥和眼巴巴的渴求，仿佛从他的嘴唇吐露出些什么，就是他们明天稿子的保证，为此他们尽可能得挤向前而忽视脚下的脏臭污水。

林恩和比尔相视了一眼。

这起事件死法肯定不得了！

两人都从彼此眼睛中看见了一样的想法，不然这些报社养的猎犬也不会这么拼命挤着，平时他们挤下城区采访可没有这么积极。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说点什么嘛！”

“没错，我们不会让您白开口的。”

“里面的死者听说是一个恶魔？还是一个天使？”

“先生，只求您说一句！”

记者们言辞之诚恳，态度之热切，眼神之炽烈，足以和燃阳的光辉相媲美，让一杯冷水瞬间沸腾起来。享受着他们簇拥的巡警先生止不住的咂嘴得意，职业道德明显是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来回试探。

正当这位巡警准备说些的时候，恰好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比尔和林恩这两位气度不凡的先生，这让才是让他立刻悬崖勒马。

“让开，让开！别挡着我！”挥舞着警棍威吓着烦人的记者们，巡警先生两三步跑了出来，他和比尔明显是相识的上来便喊出了比尔的名字。

“比尔先生，您终于来了。”巡警的神情间夹杂着些许紧张恐惧。

瞧着这两位都是好说话的笑脸先生，那种无端的恐惧才是消退了许多。

“带路吧。”比尔没有说废话。

“请跟我来。”

这次倒不同巡警挥舞警棍恐吓了，注意到比尔是从黑金花纹马车上下来，这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当即是避让开来，没有了之前那股狂热的劲头。正因为消息灵通，所以才知晓非凡的危险，非凡者出现当然是避犹不及了，他们是来拿第一手新闻的，不是来送命的。

巡警很顺利就将两人带进了一间下城区的标准二楼小房子中。

里面的采光条件极差，走进这间房子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阴沉了许多。

“整个蒸汽之都报社的记者都在屋子外了吧？”林恩随口攀谈着，刚刚那或许是下城区某栋建筑第一次刷出这种成就来。

“可不是嘛，您瞧，就连金丝雀报纸的有记者在外面候着。”巡警先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觉得自己刚刚比警司大人还威风。

林恩哑然失笑，金丝雀报纸，不就是那份特别喜欢某位女伯爵的花边小报么。自己是不是有时间和机会去购买一份瞧瞧，没有其他不好的想法，就只是单纯想批判一下，这报纸怎么能玷污艾米斯忒阁下的清白呢。

“小心，前面得绕一下。”

糟糕的采光下步伐需要小心翼翼，他们绕过了一滩血，血迹已经完全发黑。林恩皱眉下意识朝上看去，却见到从二楼的地板上渗透下来的一大团血晕。

铁锈味被一种发霉馊臭的异味所掩盖了。

巡警将两人带到了楼梯口，然后就是战战兢兢说道。

“先生们，尸体就在上面，之前局里好几个兄弟都被吓得不轻，我就带到这里了。外面，我还得和兄弟们维持封锁。”

“嗯，别让那些记者进来就行了。”

比尔的话让这位巡警先生如蒙大赦，连忙是扶着自己的盔帽跑了出去。

“来吧，让我们瞧瞧是不是那头狡猾的畜生干的好事。”比尔招呼着林恩一起上去。

对于自己上班第一天的就得面对刺激场面的现实，林恩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接受了，人家还有第一天上班迟到就拯救世界的呢。

吱哑的楼梯木板发出的酸涩呻吟，踩着不那么平整的楼梯似乎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比尔开头林恩紧随其后。两人一上二楼，便是感觉到了来自于地狱的视觉冲击，精神上的强烈亵渎！

比尔愣住了，林恩咬死了牙关。

一个女人跪在简陋的二楼地板上。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绳索固定住，衣服剥光，而从背后却是难以置信得被人将将整扇大片的肌肉纤维剥解，将不同的肌肉群分割拉伸，以筋膜为桥梁组合成了猎奇的羽翅。更可怕的是她的五官都被整齐割下，腹部剖开空荡荡一片。

这尊极为猎奇残酷的雕像正直勾勾得用黑洞洞的双眼凝视前方，整个暴露出来的牙床微微张开，仿佛还未将人生最后一口气咽下。正巧从二楼小窗投射进来的光芒，正好将这具骷髅天使的血肉羽翼照得恶心可怖！

“呕！！”

林恩再也忍不住了，他扭头跑到墙角吐得稀里哗啦。

这怎么可能是一头妖灵猎食的现场？这分明就是某个变态杀人狂的杰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