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威利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原本如牧者一样慈悲怜悯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凶狠，暴戾愤怒死死的被隐藏在了那份惊愕之下。威利明白，自己被林恩给耍了，然而最让他破防的是，明明自己使用了序列8心理医生的力量，催动了林恩说出真实感受，结果被下套了。

但这个文书却像是矛盾共同体，在这其中转变自如，似乎哪一面都是他。

这不合理！

明明，明明他们都是同类没错啊

“别生气，从始至终我的视线就没有停在你身上。”林恩的话更是在接连对他不断破防，少年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拂落，那轻描淡写的姿态宛若是在拍落一缕灰尘。

“我错了吗？”威利愤怒后是开始执着于追寻真相。

“谁知道呢，至少你并不聪明，另外一个人才是我真正在看的，可惜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踪迹。”

语气有些唏嘘，林恩双手插进了兜里，那稚气清秀的面容却显得有些老成沧桑。

神秘人，终未现身。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林恩莫里亚蒂始终留有一份余力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人在留意自己这边。除了比尔先生在稍微远些的地方关注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有是朝这边多看过第二眼了，这个角落只属于他和威利。

这是一场只属于不正常者之间的对决。

只不过，林恩的不正常被他所驾驭了，使其成为了辅佐自身的工具。正因为这样，林恩才能反过来套路威利，拿下真正的胜利，而不是被威利察觉不妥后进攻到失控。

即便如此，方才林恩也是承认自己有点托大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就是自己。

“您到底是谁？”

威利慢慢皱起了眉头，镇压局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他也不清楚镇压局的人事调动，只能说林恩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犹如黑夜中的风灯，必然会耀眼瞩目。

“我叫林恩莫里亚蒂。”

不是谁，只是自己，林恩的傲气显露了出来。

“那我相信这个名字终将远扬四方，我很荣幸作为见证者之一。”

果然变态的脑回路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明明方才两人之间还剑拔弩张，你来我往试探对方的弱点。结果两三句，威利像是感受不到了林恩所代表的镇压局威胁一样，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了下来。

林恩有些戒备的在兜里握紧了拳头。

变态的翻脸往往是没有征兆的。

事实上事到如今就算嘴硬用处也不大了，要是能当场抓捕林恩有十成的把握彻底粉碎威利的心理防线。

这个变态在提到娼妓的时候，不仅是轻蔑还有愤怒。更是被林恩猜到了，他的妻子或许做出过背德之事，那么这个变态肯定对自己妻子的尸体做过什么，今晚就能直接收网，送他去吃牢饭。

林恩的胜负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反馈到运作的大脑里便是强烈的欢愉。

他赢过这个变态了。

不是简单的变态，是一个非凡者，并且还对心理学有所涉猎的变态。以他作为自己事业上的第一个成就，林恩当然觉得心满意足了，至于棘手的神秘人，那是加分项。

即使此地静默，四周无掌声。

“假如不是这种见面方式，我觉得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您觉得呢？”威利对林恩先生用上了敬称。

“就连缝线之口也难以揣测无常的命运。”林恩用了一句谚语回答威利的假设，就连正神们都难以完全掌控的领域，更何况人类呢？

所以这假设是没有意义的。

立足于现实，才是思维不会虚无的根基，这也是林恩信奉的教条之一。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下一次见面我们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愉快了。”该试探的，该刺激的都已经差不多了，林恩这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沾染灰尘的靴子，心理想着晚上回去得好好刷一下。

这可是索菲雅给自己买的，不能糟蹋了。

“无论我说什么，您都认为我是那个凶手，那我想我们之间可以结束交流了。”维持着绅士做派，威利微微扬起了脑袋不再示弱。

他们都知道，这是无力的谎言。

林恩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是转身离开。小先生走了几步，从身后传来了威利那无不叹息的声音。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林恩稍微顿了一下，背对着威利的面容有某个瞬间不再阳光温和，而是莫名的阴沉。有一点威利是没有撒谎的，那就是他觉得林恩是他的同类。

“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眯眯眼的视力显然不是非常好，比尔先生在林恩回来后有些揶揄道。假如不听聊天内容，单纯只是看两个人当时的表情和动作，许多人都会觉得这两人聊的不错。

“是啊，我开心得都快死了。”林恩微笑的应答着比尔。

“直白的形容，但很贴切。”

比尔先生刚刚全程都在盯着林恩那边，确保他没有生命危险。他箱子里那杆蒸汽步枪，可是能够在陆地战场上把装甲单位直接打废掉的杀器。用它来保护某个人的安全，那安全感绝对是很高的。

“收获如何呢？”

“如果不是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所有人都疯了。”林恩注意到宪兵们已经开始在这个大穹顶下的会场入口开始划分区域，检查进场人员了。

各方都已各就各位，就等和平会议召开。

就连之前忙活的工人，都找了一圈边缘位置休息。不管怎么说这和平会议至少有一点是值得认可的，那就是它至少不是少数人的和平，而是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资格旁听甚至发言。

“那今晚看起来就能收网了。”比尔很相信林恩的判断。

“最好是和夜枭分部搭把手，他们是专门与坟墓死人打交道。”林恩压低了礼帽，胜负欲过后的他有点贤者时间。

在汽笛的喧嚣刺耳计时声中，镁光灯疯狂闪烁着，记录着这极有可能被大陆历史载入史册的一幕。

和平会议的钟声，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