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别处,在我这里,我的剑绝不会挥向手无寸铁的平民”
“诸位……”
……
“有人开门!”
“抓住他!”
……
袁遗话说一半,楼下沸声大作。
他追着动静到城边一瞧,楼下门洞里正好杀出一人。
他个子不高,穿一身黑衣,跑起来像只猎豹,腿脚灵活的很,眨眼就冲出了门洞。
只见他一个箭步弯着腰、环抱着撞上了一个士兵。
将士兵抱摔在地,顺手摘了他的刀,回头与士卒们对峙。
眼瞅着士卒无人敢上前,他微微侧着头瞥了一眼。
发现后面有辆轮车,果断拔脚回身。
一个踏步踩着车,身子就像长了翅膀,飞上房顶。
“唿!”
他刚站上房顶,只觉脑后恶风鼓鼓。
回头一刀,将偷袭的飞刀劈开,继续要跑。
只见对面,一只手扒着屋顶边儿,一个飞身,又上来一人。
青衣黑面,个子比他高了一头不止,也不说话,拔剑在手,就是一剑刺来。
这一剑,好像他怎么躲都是不对,巧妙的很!
屋顶两人交手,吕虔在下面看的干着急,但是上不去。
索性卸了一身沉重的盔甲,提了长枪。
一样是踩着那车,蹦起来抓着屋檐儿,一个飞身也上去了。
黑衣人眼看着自己陷入了前后包夹,不敢恋战。
挡下青山一剑,又要跑。
斜刺里一柄飞枪刺来!
黑衣人一个地滚翻,好险的躲开刺入屋顶的枪。
吕虔欺身而上,顺手拔了枪,又出一枪。
黑衣人半蹲着稳住身子,咬着牙使了劲儿,一刀快刀,抢先一步劈在吕虔枪刃侧面。
吕虔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右手虎口一阵剧痛。
一枪落空。
强吃着痛,吕虔再出一枪。
黑衣人拄刀撑着身子,避开了枪头,还顺势站了起来。
黑衣人不退反进,一连数刀劈出,一刀比一刀来势凶猛。
吕虔持长枪步战,又被近了身,打的束手束脚。
很快便左支右绌,有些抵挡不住。
青山本不想抢这功劳,但见吕虔把握不住,只好帮手。
黑衣人反手一刀劈开青山的剑,剑脱手而出。
青山大惊失色。
这人力道比刚才大了好多,难道之前是在藏拙?
青山拾了剑,与吕虔前后围攻。
黑衣人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这贼人好生凶猛!”
袁遗在城头上看的清楚。
这黑衣人起初一心想着跑,可自从吕虔那一枪之后,黑衣人兴许是觉着今日不能全身而退了。
存了死战的心,之后刀刀狰狞,步步向前,真是不要命。
说时迟,那时快。
黑衣人踏前一步,猛劈一刀。
发力到一半,感觉脚下一虚。
屋顶终究是禁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轰然倒塌!
黑衣人摔进屋里,外面的士兵一拥而入,拿下黑衣人。
……
城楼上
袁遗看着眼前被士卒五花大绑按跪着的黑衣人。
他身材敦硕,眉目里自有一股凶煞之气,小儿见之或可止啼。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潘璋是也!”
“你这么嚣张,是抱了必死的心了?”
“要杀要剐,随便!”
“你若好好配合,我可以不杀你。”
袁遗将潘璋猜的透透的。
这人,若逼急了,真是不要命。
但若给他活路,他也想活。
潘璋当然不想死,能活,为什么要死。
“你,你说话算话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堂堂一郡太守,岂会出尔反尔?”
潘璋环视一圈,又看看袁遗,终究是咬咬牙服了软。
“你要我怎么配合?”
袁遗手里举着从潘璋身上搜出来的自己的令牌。
“这个,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见令牌,如见太守,可开城门。
可却不知,它何时到了潘璋那里?
“我昨夜去你府里偷的,临走还特意开了窗户。
想着冻死你也好,让你尝尝城外那些人的滋味儿!”
袁遗眼中微微一烁,捏着令牌的手指攥的死死的。
将令牌挂回腰间,袁遗返身来到城墙边上。
再看城下流民,嘴角逐渐扬起弧度。
“吕虔,你过来。”
吕虔来到袁遗身边,袁遗一番轻声吩咐,吕虔领命下楼。
袁遗回到潘璋身前,俯下身子问道:
“潘璋,我问你,既然都到我的卧房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旁边站着的青山听到这儿,眼里杀气腾腾升起,拳头不由得攥紧。
“某曾经也是郡里的兵,算是你的手下。
虽然后来被郡里裁了,但故吏弑旧主,也会遭人唾弃,某做不来。”
潘璋傲娇地扬起头。
“看不出来,你一个贼,还这么讲原则。”
袁遗说完也不理潘璋了,走到墙边。
只听城下“咯吱咯吱”地打开了城门。
城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城外喊杀声四起。
上一刻还奄奄一息的流民,这一刻都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冲进了城。
“杀!”
城下又一股冲天的喊杀声燥起。
却是吕虔领着两队士卒从城门两边杀出。
堵住了城门,截断了已经入城的贼人退路。
城里巷道里又冲出无数士卒,将贼人团团包围。
屋顶上一个又一个身影立起。
弓箭手就位!
个个开弓拉箭,一声号令就能箭如雨下。
冲入城里的贼寇进退维谷,一个个颤颤巍巍地聚缩在一起。
城楼上围观的大户们刚刚跳出来的心,这下总算能放回去了。
李乾目露精光:
“府君,您早就知道这些流民是匪寇伪装的?”
“非也,起初我也被骗了,若不是潘璋提到城外流民。
我也很难将流民与匪寇联系起来。
再仔细一瞧,这些流民,有的虽然衣着破烂,但露出来的身子却是健壮的,这合理吗?”
“府君心细如发,李某佩服!”
袁遗笑着问道跪在地上的潘璋:
“潘璋,我说的对也不对?”
潘璋难以置信,袁遗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他瞪着眼明知故问:
“你,你开城门了?”
袁遗没有理会潘璋的问题。
“现在你们这些人的命,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旁边听着的枯瘦大户立刻跳出来叫道:
“府君,这些人都是些十恶不赦的恶人。
您可千万要杀了他们,为民除害啊!”
袁遗面对大户们:
“诸位,今日事发突然,让诸位涉身险境。
袁某心有不安,这就遣人送诸位下城,青山。”
枯瘦大户苦道:
“府君,城下,城下还有贼寇……这”
青山一摆手,示意众大户这边请:
“大家放心,城下的匪徒已经被控制住了,走吧。”
大户们惴惴不安的跟着青山下了城。
“潘璋,我喜你有原则也有些本事。
如今乱世之秋,人活着不易。
你虽做过许多错事,但死了也无用。
不如投我麾下,报国安民,戴罪立功。”
潘璋低着头,仔细寻思。
这人也算个英雄,又是一郡之主,投了他也不算丢人。
或许,还能奔个前程?
再不行,先投了,过了今日这劫。
哪一日不自在了,跑了便是。
想通其中关节,潘璋抬起头。
“潘璋愿意!”
“好!松绑!”
两个卒子眼里有些挣扎,明显是畏惧潘璋的勇武,手上一时竟然没有动作。
袁遗直接攘开他俩,自己上手,解开了潘璋的束缚。
潘璋站起身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袁遗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想着潘璋若想杀他,他哪里见得到今日的太阳。
潘璋猛的举手抱拳,半跪在地。
“主公!”
袁遗将潘璋扶起,潘璋也不客气。
“主公,我这些人怎么办?”
潘璋走到城边指了指城下被团团包围一动不敢动的贼众。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潘璋沉吟半晌。
“听凭主公处置,但,潘某斗胆进言。
他们都是能以一敌众的江湖好汉。
主公若用之,可抵数倍之卒。”
袁遗虽然不懂兵法,但却深通史经。
战场厮杀比的哪里是个人武勇,若如此,齐国也不会亡国了。
但为了顾虑潘璋的心思,袁遗做出了妥协。
“潘璋,我可以表你为昌邑县尉。
这些人你能说服多少人投军就都算你的部属。
不愿意的,我也不为难他们,一律放走。”
按理说,不投军戴罪立功的就应该依法处置。
毕竟他们都是戴罪之身。
但是如此,则要么失信于潘璋,要么将畏罪贪生之人收入军中。
这二者,袁遗都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