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到,昌邑的天已换了新衣。
正是清晨里最冷,最黑暗的时候。
朝阳冉冉升起……
昌邑城外的大营里,呼和声鼓噪不停。
袁遗身着墨乌两档铁铠,手握青钢游龙宝剑,独站于校台之上,一览众山小。
“吕虔、潘璋、李整、李典”
吕虔、潘璋、与后投袁遗的李氏二子李整、李典出列喝到:
“末将在!”
“正式擢你四人为校尉,各领本部士卒,可有信心?”
“有!”
袁遗望着满营的士卒,肃黑的甲胄与臂上所缠惨白的绸带昭示着这是一支复仇之军!
“刚过去的这个除夕,昌邑的百姓都在阖家团圆,而我却只能独自祭拜我全族二十七口。
董卓篡逆朝纲,废立天子,鸠杀太后,纵羌兵祸害洛阳百姓!
我父亲当朝太尉袁隗与我兄长当朝太仆袁基因反抗董卓而惨遭灭族。”
“将士们!董贼戮我家人,此仇,报不报!?”
“报!报!报!”
“董贼辱我天子,此仇,报不报!?”
“报!报!报!”
“董贼坏我河山,此仇,报不报!?”
“报!报!报!”
“董贼,勾结异族,杀我百姓,此仇,报不报!?”
“报!报!报!”
“将士们,你们都是大汉的英雄,此去定当建功立业,名动天下!去不去!?”
“去!去!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立不世之功勋!好不好!?”
“好!好!好!”
袁遗拔剑指天,剑鸣四野,和着朝气蓬勃的士卒。
“出发!”
吕虔、潘璋共六千军为前军,袁遗自领二千中军,李整、李典共两千军为后军,大军开拔,奔赴关中。
闫行率昌邑原本五百老弱守军坐镇后方,供给后勤。
袁遗本来只有八千军卒,两员战将,打算让二人各领三千,袁遗自领二千。
但如此其实不太妥当,潘璋只可为冲锋陷阵之前锋,不可为前军之主将,临阵决策不是他的长处,他也没有这个经验。
但是若让吕虔为前军,则潘璋必要为后军,以求首尾兼顾,如此又埋没了潘璋的勇武。
袁遗左右为难,只恨自己麾下缺乏能统兵的将军。
昔日为袁遗捐钱出人的李氏李乾雪中送炭。
他将他的两个儿子李整与李典都丢到了袁遗的军营,还有两千门客充军,军粮自捐。
不知他是看中了袁遗的家世,还是袁遗的能力?或者兼有?
不论如何,李氏的资助完美地解决了袁遗用人的捉襟见肘。
……
酸枣
张邈大营
张邈、张超、鲍信、刘岱全聚一堂,各自举爵豪饮。
正饮的痛快,扫兴的人来了。
曹操闯入帐中,见众人竟在饮酒作乐,怒从中来,一把掀翻了张邈的酒几,美酒洒了一地。
“曹孟德!你要造反吗!”
曹操怒视张邈:
“造反的非曹某,乃董卓!”
曹操转而面对帐中诸人:
“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大)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
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回应曹操的却是众人的讥笑。
“尔等凡夫俗子,某不屑与之为伍,就此别过!”
帐中鲍信本就与曹操有些旧交,敬佩其人,今日索性追随曹操而去。
……
曹操与鲍信离去约半个时辰后
张邈大帐中
“报!东南方向有一支打着“袁”旗的军队正向我大营而来。”
张邈抹胡细思,袁?又急问探兵:
“来者几何?”
“不下万数!”
“东南?袁军?孟桌可知?”
刘岱疑惑不解问张邈。
张邈只道不知,招呼众人:
“走,诸位,我等出去瞧瞧!”
张邈等人上了营墙,见一股黑潮自山路转角处冒头。
一支墨黑的军队,士卒个个臂膀缠白,“袁”字大旗在风中摇曳。
正是袁遗的军队。
袁遗率军直抵营前七十步止步,令人往“张”营送话,说袁遗讨董途经此地,请他们出营一会。
张邈等人知是袁遗,松了一口气,自己人,自己人。
但又听得袁遗要他们出营一会,张邈瞧着袁军黑衣亮甲,刀锋闪闪,遂心生惧意。
张邈冲袁遗挥挥手打个招呼,提一口中气大声呼喊道:
“伯业啊,好久不见!还不快入营一叙。”
袁遗还未答话,潘璋磕马上前,拔刀相向:
“呔!楼上那厮!我家主公身份何等尊贵,你竟敢如此怠慢!还不快快出营迎接!”
张邈惶惶问左右:
“这,这是哪来的匹夫?”
众人皆摇头不知,刘岱说:
“孟卓,袁遗乃袁隗太傅之子,太傅罹难,袁遗必是兴兵为向董卓复仇而来,如此我等乃同道中人,我们如此怠慢,确实不是待客之道。”
“公山言之有理,诸位,且随我下城迎伯业。”
……
营门大开,张邈几人出营相迎。
袁遗也不托大,下马上前,青山随行。
“伯业,节哀顺变啊!”
“孟卓,我一定会亲手砍下董贼的脑袋祭奠我父亲。”
袁遗扫视一圈,问道:
“怎么不见孟德兄?”
袁遗话一出口,张邈几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袁遗心想,来迟一步,希望还能追的上曹操。
“孟卓,诸位,父兄血仇在身,恕伯业无暇与诸位一叙。”
刘岱问:
“伯业,你这是何意?我等都是为除贼而来,与你是一致的啊!”
“哈哈哈,公山,实不相瞒,我今日,专为曹孟德而来!
窃以为,只有曹孟德,才是能真心助我伐董之人!
至于尔等?且在此继续叙旧吧,后会有期!”
……
刘岱看着袁遗大军缓缓开过:
“孟卓,你有没有觉得,伯业与从前不同了?”
“是有些变化,也许,是太傅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
袁遗军行至汴水,路渐狭窄。
“轰隆隆”
“文硅,是骑兵,结阵!快!”
前军在吕虔与潘璋的指挥下迅速结成阵型。
一片烟尘缭绕中铺天盖地的骑兵冲将而出,直杀袁军。
吕虔看敌人进入射程,果断下令放箭。
一时间万箭齐发,箭如雨下,骑兵一片片地倒下。
“千万不能退!谁都跑不过马!跑就是死!”
吕虔奋力指挥前军稳住阵脚,他看此处地形狭窄,不需提防骑兵游击,正面硬碰硬,那只要不被骑兵冲散就行。
吕虔一刀劈死一个转身逃跑的士兵,鼓喝道:
“退一步,斩!”
将官们的喝令逐渐被马蹄声淹没,前排后退的士兵越来越多。
还没有与敌军接战,袁军就已有数百人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咚咚咚”
隆隆的战鼓声从袁遗所在的中军传来,前军的吕虔闻声挺枪策马一声雷霆怒吼提振三军:
“全军出击!”
袁军如山洪倾泻一般倒向敌方骑兵。
随着前排骑兵的折戟沉沙,敌人终于怕了,开始拨马回身。
可没想到身后喊杀声大作,又一支军队包抄过来,狭窄的道路上骑兵进退维谷,彻底陷入了死局。
一个个勒马驻足的骑兵就好像待宰杀的鸡羊。
没有了冲击力,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下马不杀!”
不知从哪里最先响起的声音,慢慢的充斥了整个战场。
骑兵们纷纷下马,遍地无主的战马,哀怅的嘶喑此起彼伏。
吕虔瞧着包抄的军队里一位身材矮小,灰头土脸的将军走向他。
“不知这位将军名讳?”
“我乃山阳太守袁遗麾下校尉吕虔,不知阁下是?”
“在下谯郡曹操,方才见将军身先士卒,勇不可当,在下深感钦佩!”
“孟德兄!”
“哦?哈哈,伯业!”
二人手把着手,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伯业”
“孟德兄”
“伯业,若不是你来得及时,待那西凉人回马继续冲杀于我,我真是要死在西凉人的铁蹄下了。”
“孟德兄,你吉人天相,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袁遗说的可真是句句实话,若是在袁遗没来的那套剧本里,曹操会大败于董卓麾下的徐荣。
然后和曹洪上演一出苦情戏,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天下可以没有我曹洪,但是不能没有你曹操”
但曹操确实不会死在这里。
“嗤”
“踏踏”
袁遗与曹操身边一匹枣红马鼻息隆隆,窈窕两步来到袁遗与曹操面前,低下头,蹭了蹭袁遗束发的帻巾。
袁遗抚了抚枣红马的鬃毛,安顿吕虔:
“子恪,将这些马匹都收拢好了。”
曹操身后一员副将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正要出头,被曹操不留痕迹地按了回去。
袁遗将枣红马先放一边,这次,最大的战利品绝对不是它。
袁遗在战俘中穿行,青山贴身保护。
袁遗走到一员武将打扮的战俘面前。
这人生的人高马大,长得质朴无锋,此刻闭着眼,一言不发。
“徐荣将军,在下久仰大名!”
武将睁开眼来。
“你认得某?”
“徐荣将军,此地非谈话之地,等入了成皋,你我再细谈。”
“你……”
徐荣怒视袁遗,入了成皋?成皋守将就是他徐荣,此话,何其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