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紧张的时刻,听到声音的林锋倏然就将戒备的目光转了过去,并同时将右手按在腰间的驳壳枪上。
定睛一瞧,他却发现喊自己的人,居然是云曦那妮子!
此刻此地决计不是反问的地方,林锋快速对她使了个眼色——这姑娘也灵慧得很,当下抬起纤纤玉手,对着胡同深处一指,示意他跟上。
这种时候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赶紧快步跟了上去,不多时给领进一个小院去。
跟北方常见的两进院子别无二致,只是打扫得分外干净。
“谢先生,这边请。”
云曦小声一比,示意不断四下观察的他跟上,面前是私塾模样的厅堂,里面整齐地摆满了长条椅,显然有人经常在这里讲课。
然而他将目光落在擦了一半的黑板上,却隐约看到“工农”两个字……
“你不会是?”林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云曦已快速绕过这间厅堂,直奔后面的厢房去了。
进门就见到一个戴眼镜的长袍男人,书卷气十足:“谢先生!”
“你是……”
“佟予祺,是这里的塾师。”男人托着眼镜微微躬身,“您进里面坐……跟您同行的那位先生正在舍下休息。”
说着,带着林锋挑了帘棉帘进门,房内炉火正旺,还算得上十分温暖,床上的郝新平这会儿意识已是稍稍恢复了些,见着林锋进门忙半撑起身子:“大爷!”
见他安然无恙,林锋先是舒了口气,连连道谢。
佟予祺只做摆手笑笑,对着窗边的座椅一比道:“谢先生请坐。”
云曦挑帘出门,不多时端上热茶来。
林锋略是思索一下,还是问道:“佟先生似乎不是本地口音啊。”
“嗯,北平。”佟予祺做了个“请用茶”的手势,而后也是端起茶碗。
“北平的红党,活动在小小一个阳兴县城做什么?”林锋干脆就单刀直入了,“我看二位也不简单呐!”
双手微微一沉,佟予祺最终还是不置可否地笑了:“谢先生真是聪明人。”
既然是红党,那身为八路军的自己,当然是他们的同志了。林锋也没墨迹,直接就问:“来阳兴县城做什么?别看这鬼地方巴掌大,小鬼子足足有一个联队驻扎在这里。”
“我们是来接头的。”佟予祺没答,一旁落座的云曦却先开口了,“可是都等了两天了,接头人依旧没来。”
佟予祺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前前后后都跟林锋说了。
他们两个都是此地的地下工作者,一直负责向城外的八路军递送线索……而这次他们得到情报,是一批从关外来的新式毒气弹已运抵阳兴县城,于此同时,他们还查出了这批新式毒气弹的运输路线。
照着以往的习惯,城外的同志三天一次进城,然后将他们搜集的情报送出城去——然而偏偏这次异常重要的情报等着送出城,该来的同志却没有来!
林锋搓着下巴,难怪云曦一听他说他是八路军,竟是那般吃惊。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阳兴县城这么个小地方居然还要执行宵禁,多半跟这批毒气弹的运输有关系。
佟予祺无奈:“谢先生,我们现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把这消息给你了。”
云曦也是在一旁说着:“是啊谢先生,您是八路军,我们的接头人,最终也是要把消息带给八路军的指挥所的,能不能……”
“这事倒是不难办。”林锋倒没拒绝,他知道这事的轻重——小鬼子的毒气弹伤天害理,一旦运抵前线,不知道有多少同胞要吃大亏。
可是,空有一腔热血顶用吗?他自己也遇上大麻烦了!
“可看这情况,恐怕出城都不容易了,你又不是没看到,翠喜楼刚抓了一男一女!”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云曦跟郝新平被带走了。
两人亦是犯了难:他俩也不是没试过出城去找八路军,可是藏于深山之内的游击队哪里是他们这么好找的?而且这天寒地冻的,不熟悉地形的他俩贸然进山无异于找死。
面前的男人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可经过今夜如此一闹,摆在眼前的困难骤然多了几分。
“佟先生,您在阳兴县城,还在教馆吗?”林锋略是想了一下,“上得起私塾的,家里都是有点余粮的,找他们想过法子吗?”
“不成,这事不能再惊动更多的人,万一鬼子发现了,肯定会派重兵护送这批毒气弹,到时候想埋伏就更难了。”佟予祺摇头。
也就是说,只能靠我出门了?
林锋还真没想过居然会遇上这么挑战性的事,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着实不能推诿,只得先应下来:“好,我答应二位,如果能出城,我定然想法子把这情报带给我的上级。”
佟予祺一听这话,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林锋手:“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谢!我们,真的是没有一点法子了。”
“不必客气。”林锋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吧。”
…………
无梦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