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即便是隔着话筒,蒋允川都能够听出蒋晏溪的暴怒,与浓烈的不爽。
的确,蒋晏溪是个什么选手,他这个当父亲的太清楚了。
打小就是孩子王,不少孩子都看不惯她,却也因为她身手太好,而奈何不了她,所以,从来都自诩是同龄人之中大佬的主儿,一朝被连续两次爆坑,能痛快才有鬼怪。
很快,蒋允川静默下来。
程小姐从离城后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星期。
他当然清楚程小姐究竟是为何才赶往柏城,不管目的有几个,但其中必有要彻查他底细的这一点。
这点,蒋允川能够确定,单看特助的表现,便可明白。
他让晏溪守在柏城,就是为了以防程小姐抵达柏城后,会遭遇些意外,晏溪蛰伏在柏城便是一连三四年,不过情况与他料出入并不大。
期间,当真是出现了不逞之徒。
实际,蒋允川对于程迦蓝查他这事儿,一早便料准了,程氏设计部主席的位置绝非谁都能坐稳。
再者位不等于会坐稳。
他明面是褚思梵派进程氏的人,借着为程氏分担的名义,实则想要他为devil公会谋取便利,这些蒋允川皆心中有数。
作为曾经在褚思梵与程望熙龙争虎斗之间生存的“可怜人”,蒋允川对于意外的嗅觉太敏锐了。
被两位暴徒双面夹击,若要生存,就必须时刻提着脑袋做事。
所以他的立场自从程望熙意外身亡后,便不再明显,褚思梵曾多次要求他做devil公会的内线,但蒋允川一直未曾表态。
追随了程望熙多年,蒋允川太清楚自己这个旧主的警惕性了,饶是褚思梵那等从欧境北部走出来的狂徒,都数次拿他毫无办法,可见程望熙的手段究竟有多么磨人。
对于旧主的潜在威胁,褚思梵始终不曾忘却,而蒋允川又是程望熙身边的得力干将,旧主一死,褚思梵必然会对他动手。
只不过究竟是弄死他,还是完全策反他,蒋允川还不能够确定。
毕竟现在距离各大运输线建成,仅剩下提交设计图纸与最后完善这两个环节。
他作为全程参与的设计师,位置很关键,所以至少现在褚思梵还不会对他起杀心。
但有一个很折磨人的问题,褚思梵在试探蒋允川的立场,而程迦蓝......
则在暗中观察褚思梵的态度。
只要褚思梵与蒋允川联络次数稍稍增多,那么待到榨干了蒋允川的价值,程迦蓝就会动手先除掉他。
也就是说,现在蒋允川的处境与之前依旧没差别,最多就是将与褚思梵相争的人,从程望熙换成了程迦蓝。
还是一样要在夹缝中生存。
微微叹气,蒋允川犯愁地捏住眉心,那间藏宝行仅仅只是写着他的名字而已,真正的店主实则另有其人。
他受人之托,加之同门师兄弟的情分在,程氏的事情必然会管到底。
不过现在情况貌似与他料想中的大有出入啊。
这程小姐根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不是,说话啊爹。”蒋晏溪简直懵逼好么,没事您叹什么气啊,搞得好像是她没救了一般,有毒啊。
“从现在开始你与我联系不必再偷偷摸摸了,另外,准备一下来云溪城一趟吧。”素来自觉运筹帷幄的蒋允川有点儿心累。
这一次,不只是晏溪被算计了,他亦如此。
程小姐身边的那个保镖,将一石二鸟这招玩得太漂亮了。
必定是极早之前就想要彻查晏溪的底细,借着将晏溪送进警所喝茶的机会,引他联系人去保晏溪出来。
程小姐说过在云溪城总署有自己的暗线,所以想要查到究竟是谁保了晏溪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实情与蒋允川猜测的有些相似,只是他应当不会想到,程迦蓝竟是将此事全权交由了北冥瞮处理,根本用不云溪城内的人来查。
帝都总署的一个电话,他便能得到蒋允川费尽心思掩藏的秘闻。
这边,通话已经结束,蒋晏溪处于待机状态,什么叫做准备一下去云溪城?
不需要她继续守在柏城了?
*
前后两个小时,程迦蓝顶住咱们瞮爷的死亡凝视,硬生生提前半小时结束了工作。
“我说了的,是尽快,没答应你一小时内会彻底结束。”程迦蓝柔声说着,北冥瞮捏住她的小鼻子,找借口,钻空子,她做得是手到擒来。
“爷凶你了?嗯?”
“说话。”这是北冥瞮第一次在程迦蓝面前自称爷,平淡的语气中却满藏凌驾众生的睥睨感。
倨傲,桀骜,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态度,只降服,不屈服,唯在程迦蓝面前甘愿示弱。
“没有。”程迦蓝扬眉回应,厚重嘶哑的嗓音是她的最爱,一声爷,当真是叫到她的心坎儿了。
半颗心,直接酥掉,这一秒,只想看他,只想听他用最纯正的烟嗓轻声诱哄。
扫过她的脸,视线从眼眸到鼻尖儿,再从鼻尖儿到颈间,流连其中不可自拔。
“不想让我生气,那就自觉点儿,自己躺好休息。”话毕,北冥瞮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腰,似乎是想要看看她的表现。
闻言,程迦蓝反而停下了动作,引得北冥瞮眸色凝结。
“怎么?”他声调未变,只是融入骨血的危险与暴戾,总会不经意间从喉间倾泻溢出,不知不觉,毫无征兆。
“你抱我。”怎知,话落的那刹,程迦蓝直接靠进男人怀中,像一只只会撒娇的猫儿。
北冥瞮身的衣袍被她微微解开,炽烈的温度透过掌心迅速击中了她的心窝,程迦蓝闭双目,显然不想再管其他。
类似于耍赖的娇蛮态度,让北冥瞮的心瞬间化作了一滩春水,反复荡漾,体内的热血好似要酥了骨头。
本就奔波了整日,回到祖宅又接连处理了近两小时的公务,程迦蓝靠在他怀中睡得沉。
直到凌晨来临,北冥瞮才敢抽出手臂,许之意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太久,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办完事回个电话,三哥。}
另一边,已经查到蒋允川保下那人身份的许之意,终于接到了他三哥的回电。
“对方身份也出来了,是他女儿。”许之意开门见山地说道,闻言,北冥瞮捏住指间的烟并未回答,果然是她。
之前他与蓝蓝几乎是见到那店主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女性。
紧接着,蒋允川便联系帝都总署的人来保对方出来,那时候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记得蒋泊渊的孙女在运动圈内很出名。
本人精通散打与射箭。
“这人叫蒋晏溪,生母早逝,蒋允川没有再娶,蒋泊渊挺宠爱这个孙女,而且......”
“您岳父应当与她关系也不错。”许之意说道。
蒋泊渊收了聂泊安为外门弟子,只因为家族内部规矩不能破坏,否则,以聂泊安的才华,与当年的蒋允川这位g神唯一后代的地位,也不相下。
“您媳妇儿不认识她?”几秒后,许之意忍不住八卦。
也就是这个蒋晏溪不是个男人,否则这等亲密无间的关系下,若是跳出来一位师哥一般的人物,他三哥这醋还不得成桶地喝啊?
“对了,据说蒋允川当年是要尊称您岳父一声师哥的。”
这就说明,程迦蓝至少在辈分更胜一筹,许之意跟了北冥瞮多年,从之前入驻云溪城后,他便致力于寻找能够威胁到他三哥的情敌。
奈何程迦蓝本人过于剽悍,黄家独子被她送进狱中后,云溪城这块地盘的公子哥儿见到程迦蓝,几乎都要绕道走。
以程迦蓝的家室,说句难听到极点的话,云溪城的男子没有任何可能会入了她的眼。
那么如此,这些公子哥儿再如何煞费苦心地追求,下场说不定也会与黄标生不谋而合。
索性,惹不起总躲得起。
之后,在许之意多方打听之下,也就只有兰家那位值得被称为他三哥的情敌,至于其他纨绔则根本不值一提。
多年前,程迦蓝要称兰浮钏一声浮钏哥。
并且许之意还知道,如今兰家的立场貌似发生了些许转变,或许不会彻底站在程氏的对立面,这当然是好事。
以兰浮钏的心计与手段,若动了真格下了杀手,绝对会是程氏的劲敌。
没有人希望自己树敌颇多,所以兰氏态度的松动,对于程氏极为有利。
就是吧......
若今后万一兰浮钏与程氏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程迦蓝的一声浮钏哥,那可是同样也代表了他三哥啊。
so,他三哥这辈分必定受影响啊。
好在,眼下蹦出来的这位蒋氏族人辈分较低,否则,还真够他三哥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