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阴沉,女孩坐在屋外的石凳上晃动着自己的双腿,偏着头看向远处逐渐逼近的身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样就足够了。”女孩站起,走向那道渐近的身影,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那人回以女孩拥抱,眼中带着些许的忧伤,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道:“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一阵风吹起,拂起了女孩的长发,画面逐渐模糊,半晌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鲜红色的花海,花海中屹立着一座高大的殿堂,有个人跪在地上,似乎在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一些绝望,而女孩站在一旁,不住的摇着头。
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震碎了整个画面。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温怜猛然从床上惊醒,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脏正怦怦直跳。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漆黑的街道上,路边的灯因常年失修而一闪一闪的亮着微弱的暖光,飞蛾争先恐后的扑向灯光,好像要撕碎它一般。
现在不过十点,道路上的人就已寥寥无几。黑暗的小巷里,一双眼睛如鹰般在街道上来回巡视。
不远处,一个大妈打着哈欠在街头打转,时不时往街道车流可能经历过的路口瞅两眼,憨厚的脸,心中却隐藏着恶毒的心思。
她是来碰瓷的。
“就是你了。”
那双鹰眼的主人拉低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按紧了手中的机车油门,猛的往前一按。
机车犹如一只凶兽一般冲了出去,直奔大妈所在的位置。
轰轰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大妈的思绪还在各个街道口打转,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辆车好像是直逼自己而来。
我就来碰个瓷,可不想把命也搭上!
大妈心中一紧,眼看着快要撞上,她拿出了自己当广场舞领舞时的功夫,侧身躲避开了那凶兽的撞击。
机车主人见没撞上,手在车把手上一拧,车身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急速转了个弯,停下了。
大妈见那人停住了,骂骂咧咧的大喊:“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想撞死我啊!”
紧接着她的眼珠子一转,一骨碌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腰嗷嗷的叫。
“哎哟!疼死我了!来人啊!撞人啦!”大妈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的聒噪,语气中带着凄惨的感觉,引得附近的住户纷纷打开了窗户探出头来看是怎么回事。
机车主人眉头一紧,瞥了大妈一眼,冷嗤一声。
居然被逃过一劫。
紧接着,他的眉头便舒展开了,鹰眼中的墨色深不可测,还透露着一丝笑意。
在大妈的不断哀嚎中,周围开始有人碎声指点,机车主人长腿一抬跨下了机车,缓缓走到了大妈跟前蹲下。
大妈抬眼一看,那人蹲在身前,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中透露着冷峻,深邃的瞳孔里流露出几分寒冷,他正直视着她。
大妈被他这一看看得有些愣了神,紧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继续嗷嗷大叫。
“现在的年轻人哟长的人模狗样的做的都是什么事啊!我这老骨头呀这给一撞,哎哟!疼死我了!”
“十万。”男人启唇,低沉的声音从口中传出,听不出任何感情。
“什么?”大妈一听,哀嚎声戛然而止,似乎是被男人口中说出的数字震慑住了。
“十万,够不够。”他的语气中仍是没有任何感情,周遭的窗口还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眉峰一紧,眼神扫过,那些人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气直逼头顶,悻悻的关了窗当没发生。
大妈顿时眉开眼笑,但又想起自己是碰瓷,脸色一变,马上又装起很疼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腰一脸痛苦的说:“哎哟,我这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哎哟,我这以后还怎么过啊!”说着,眼神还不断的瞥向男人观察着他的脸色。
男人站起,走向自己的机车,大妈心中一惊,以为他要跑,忙伸手抓住他的腿大喊大叫着。
男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伸手拿下了机车后座上的箱子,扔到了大妈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宇间透露着的是冰冷。
“打开看看,只多不少。”
大妈见状松开了抱着他腿的手,手忙脚乱的过去打开,粉色的纸币映入眼中,令她有些欣喜若狂,一时之间忘记了继续伪装自己,抱起箱子满脸笑意的说:“下次骑车可注意啊,可别再撞着人了,大妈我这先去看病啊!”话音刚落,大妈抱着箱子屁颠屁颠的跑走了,生怕男人反悔。
男人看着大妈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那双眼睛犹如看着猎物一般,接着,转身跨上了自己的机车,向街道深处驶去。
轰轰的声音逐渐消失,街道又恢复了清净。
——————
清晨,温怜在邻居的八卦声中醒来,眉头不禁皱起,昨天被莫名其妙的梦惊醒,白天还不能睡到自然醒,这令她感到有些恼火。
温怜耐住脾气,起身要将窗户关上时,邻居八卦的内容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个王大妈你们知道吧,天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听说昨晚提着满满当当一箱子的钱回来嘞!”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啊?”
“我亲眼看见的嘞,昨晚我衣服没收,出去收衣服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嘞!满满一箱!她那脸上笑的哟,我看是了!”
“这不会是不义之财吧!她不会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吧?我看她整天就神神叨叨的不像个好人嘞!”
“不能吧?但也说不准。啧啧啧。”
邻居的八卦内容是有些吸引温怜的注意,王大妈这个人她知道,每次出门回来的时候经常能碰上她,爱占小便宜这个特点温怜倒也是有目共睹,这大妈连买几根菜都要斤斤计较半天,只为了用自己觉得最划算的价格将其购买下来。
不过,这跟她也没有关系。
关上窗户,试图将外界声音隔绝在外,尽管仍有些许声音,但也已经微弱了很多。
“尽是些无聊的东西。”温怜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打算接着睡会,睡到下午,这样还能省下一顿。
毕竟这个家里可没有人会管她。
因为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的父母在她十二岁时便死于一场车祸,那时的她被留在家中逃过一劫,从此便成了孤儿,她的小姨看她年幼可怜,同情她便将她接手扶养,但自从抚养温怜以后,小姨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身体逐渐变差,期间姨夫多次因此与小姨发生争吵,说温怜是扫把星,因为她的到来小姨身体才会这么差。
而小姨每次都温柔的摸着温怜的头,用虚弱的声音反驳他:“小怜不是扫把星,她是我大姐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准你再这么说她。”
小姨还是没熬过去,五年前的冬天,小姨的尸体入棺时,温怜跪在外头,风吹过她的脸庞,如冰锥一般刺骨,细雪飘落在她的头顶,雪白挂满她的发丝。温怜哭着求姨夫让她再见小姨一面,姨夫的脸上写满了怒意,一脚将她踢倒在雪地里,嘴里不住的咒骂。
温怜永远忘不了姨夫看她的那个眼神,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杀死与小姨陪葬。
最后,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冷。
温怜当时的感觉只有这样,风冷,雪冷,失去最后一个愿意爱她的人,冷。
没有亲戚愿意再帮助她,因为在他们眼里,温怜确确实实是一个扫把星,他们都害怕沾上厄运。
虽然今年已经20岁了,但温怜仍是孤身一人,回到了以前的家,那个已经没有亲情温暖,冷冰冰写满孤寂的家。
所幸当时姨夫提议将这个家卖掉时小姨没有同意,小姨说,这是温怜的家,他们没有资格去处置这个房子。姨夫拗不过小姨便放弃了,不过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是,这是她的家。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家。
温怜眼角含泪,昏昏沉沉的再次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