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丈十丈八丈五丈!云晓濛忽然如猛禽猎食一般冲向了易倾心。
“竟是倾心?她不是要试一试梅公子的武功么?怎会攻向倾心?”虽一时不明原由,易麒麟却不及多想,忙一个箭步追了上前。然而云晓濛毕竟先一步出手,易麒麟身法虽比她快着些,这时却也截不住她了,眼看她双掌就要印在独孙女胸前,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易倾心无心向武,自小便是易家身手最弱的一个。面对云晓濛突如其来的攻击,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呆呆愣在那里,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云姐姐怎突然要朝我下狠手?”
易麒麟来不及,易倾心抵不住,好在此间还有一人。
梅远尘对易倾心的心思自然已有所感觉,只是他已与海棠及夏承漪有了婚约,且婚期将近,哪里敢有他想?一路跟在她身后行着,暗暗自责、自惭。他长生功已练至颇深的境界,双耳之聪远甚于常人,在院门处便听出一个武功极高的女子朝二人所在快速冲了过来,本能便使出了“斗转斜步二十三”把易倾心推到一边,再伸出双手,全力迎了上去。
“嘭!”二人对了一掌,梅远尘被对方的劲力逼得退了四步才止住身形,双手竟有些火辣辣的痛感。他的如一掌法练得不久,适才接招用的是“猛三路”中的“龙见虬”。这一招掌法他使得最是熟稔,虽落了下风,却总算阻住了对方的攻势。然而,两人虽才对了一掌,梅远尘却不由得心惊:“这女子是谁?一身内力怎如此深厚?只怕比之湛明师兄还要稍胜半筹。”
对面云晓濛的讶异丝毫不在他之下:“他的内力果然精纯无比,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一位少年高手,我倒有些托大了。”适才二人对掌,梅远尘退了四步,她也被对方掌力激得退了三步才稳住。
素心宫乃前朝一位奇女子所创,传世四百多年来,宫主无一例外皆是女子。有着这般渊源,世人自然以为素心宫的武学当至阴至柔才对。实则不然,宫中几门高深的武学皆是刚柔并济,尤其她使的这门碎玉掌,更是刚猛无比。碎玉一词,源自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掌法招招勇往直前,倒真有股劈山开路的气势。云晓濛少年成名,自负一身武艺天下少有,这结果显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眯着眼看了梅远尘一眼,又迈着碎宫步攻了上去,显然还想再探个深浅。
梅远尘见易麒麟已站到了易倾心身旁,心中顾虑顿消,不禁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欲念。他已然猜到,眼前这个一脸英气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云晓濛的碎宫步与长生功里的奇门错步有异曲同工之妙,转眼便欺身到了梅远尘跟前,一掌斜斜朝他腰间劈来。梅远尘见她劈来又凶又狠,一时无破解之法,只得踩着迅步快速逃了开去。
“爷爷,云姐姐怎突然对我和梅公子下这般狠手?你出手阻住她罢!梅公子快支撑不住了!他他是为了救我的他”易倾心见云晓濛出招越来越快,而梅远尘则疲于应付,不过数十招便已露败迹显是不敌,急得团团转,拽着爷爷的手,苦苦央求道。易麒麟的眼力自然远非她可比,早看出梅远尘武功虽不敌云晓濛,一身逃命功夫却是登峰造极,安全自是半点无虞。且这会儿他早也看出了,云晓濛适才攻向易倾心乃是佯招,不过是为了迫使梅远尘全力接招而已。乃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着道:“你急个甚么?他们不过是切磋武艺而已。梅公子身负绝学,云宫主想要拿住他又谈何容易?”
听了爷爷的话,易倾心半信半疑,紧紧盯着这一追一赶,一攻一防的二人。果然,梅远尘边打边逃,虽一路跌跌撞撞,然,前前后后接了云晓濛两百余招,竟也不曾真个儿败下阵来,一颗紧绷的心也就慢慢安定了下来。
云晓濛左手虚招斜插梅远尘的眼睛,料他必定向右侧逃遁提前伸脚垫在他右侧。果然,梅远尘见五根手指疾插而来,斜身往右躲开,脚跟一抬便与云晓濛左脚撞上。云晓濛见自己伏招得手,正暗暗窃喜,不想梅远尘身形跌到一半时,突然使出了齐物登宸中的翻式,竟稳稳离她丈余站定。
交手至此时,云晓濛已知,自己武功自然要比他胜出不少,然他的轻功、身法、步法皆比自己高出甚多,要赢他容易,要制住他却是千难万难。这时又见易倾心一脸紧张,当即收住了手。
“你武功很不错,可否告知师承何处?”云晓濛微微躬了躬身,笑问道。躬身,一为贸然试招致歉,二为他的身手致敬。这般年纪便练得一身如此高强武艺,的确是极难能可贵。
梅远尘拱手回礼,想了想,还是答道:“在下师门是真武观。”依着青玄的秉性,想来是不愿他将自己师门到处说与旁人听的。
“你师父是青玄子?”云晓濛听他说出了“真武观”,脸上形容丰富,讶异问道。
“青玄子?家师道号青玄,在下却不知你口中的青玄子是否是家师了。”梅远尘也是一脸懵懂回着。他从未听师父讲起自己在江湖上有个“青玄子”的名号。
云晓濛轻轻点了点头,言道:“这便是了。当今世上,除了青玄子,谁还能有一身如此高绝的武艺?”
易麒麟早也行了过来,对梅远尘的师承也甚感兴趣,向他微微点头回了一礼,乃问云晓濛道:“你竟知晓这位高人?老朽在江湖上成名也快三十年了,倒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位绝顶高手。”梅远尘从旁听着,想起师父曾言,三十几年前他便挑遍天下前五大高手,然在江湖上,似乎并无甚名气,看来与那些人的较量当是在私下进行的。
“像青玄子这样的世外高人,只怕于名利已是早已看透,不欲为其所绊罢。”云晓濛轻声叹道,“家师祖曾与我言,她成名之后,四十年间仅败于一人之手,那便是青玄子。”
“哦?令师祖妄无月前辈四十几岁方始成名,然,不几年便成其时公允的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竟也不敌这位青玄子。”易麒麟奇道。他虽不曾见过妄无月,但他年轻尚未成名时,妄无月已是名满江湖的绝顶高手,几乎无敌于天下。
云晓濛苦笑道:“听师祖说,这位青玄子打败了她之后,又先后挑战了当时江湖上其他四位声名最响的高手,且无一不是大胜。”
易麒麟深深皱着额眉,沉声道:“江湖上竟曾有这等大事,我倒是孤陋寡闻了。”御风镖局镖行天下,消息向来灵通,然这桩秘辛,他之前却是毫不知情。
云晓濛摇了摇头,言道:“非是前辈孤陋寡闻,此事实在隐晦的很,整个江湖上也没几人知晓。师祖她老人家亦是在七十大寿时与几位老友闲聊才得知的。当时,此事已过去十几年了。梅公子的这位师父,行事过于低敛,想来不会对外人说起。几位当事人多少有些顾虑,自不会轻易告于人知。是以,此事虽算江湖上数十年难遇的大事,知晓的人却屈指可数。”
“当真是世外高人,真想会他一会。”易麒麟喃喃叹道。从梅远尘的武功及云晓濛的话语中,他已自知绝非青玄对手,然,知了天下竟有这等高人,仍是忍不住想与其过上几招。他忽然一笑,转而望向梅远尘,问道:“你师父可在都城?是不是要为我们引见一下?我倒真想拜会他。”他不知青玄年岁,然,言语间显已自认了晚辈。
云晓濛听了易麒麟的话,亦转头看过来,眼中颇有问询之意。梅远尘见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讷讷回道:“师父他老人家确在都城,然,他是向来不喜见人的,这个倒真有些难办。待晚辈请示过师父,才好回两位的话。”想着易麒麟对自己一直亲善,没想到他的第一个请求自己便无法应承,梅远尘心中难免又升起一丝愧意。
易麒麟仰头叹了口气,微微有些遗憾,无意中瞧见梅远尘脸色,乃行过去轻拍他臂膀,朗声笑道:“你又何须自责?尊师这等高人,不喜见人本就是常理,我等缘悭一面不过是福泽浅薄罢了,与你又有甚么相干的。”
云晓濛对梅远尘亦极是欣赏,这时也从旁安慰道:“是了。你师父这样的高人又岂是说见便能见的,是我们鲁莽了。”梅远尘刚要拱手致谢,她便笑着开口道:“既见不得,与我们讲讲你这位师父,总不算违逆罢?”
梅远尘挠了挠脑勺,苦笑道:“这这想来师父当并不甚介意罢。”
“走走走!去一旁的凉亭坐下说。”易麒麟一脸笑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