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琦闻言，立马一礼：“不敢。”

蒋老温言道：“赵子琦，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毕竟拜师是自己的事。

不过我得提前说上两句，首先不论你和叶老有没有师徒之实，修行界是极其看重名分的，若是你转投其他人门下，以后不免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其次，华老刚才给你的待遇我也听了，确实是大手笔。

一个月一百斤赤毛猪肉，这种待遇，寻常武馆根本拿不出来。叶氏武馆虽然能拿出来，但不可能把这么多资源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毕竟家大业大，门人甚众，这么做极易引发其他人不满情绪。”

赵子琦心中感激，蒋老的话确实是从客观角度，为自己考虑的。

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决定，或者说一直没有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师傅，华老，蒋老，请听小子一言。

首先多谢华老看重。说实话，你用这么大手笔招揽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不过我赵子琦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一个月来跟随大师兄学艺，见识了武学天地；又得师傅赏赐三十斤赤毛猪肉，大大改善了身体素质。

叶家班对我有恩，所以……我只好拒绝了。”

赵子琦拒绝得干脆直接，这让华老禁不住愣了下：“你不再好好想想？”

赵子琦摇了摇头，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武道一途，本就讲究一片赤诚。若是三心二意……这修行么，估计也走不长远。”

赵子琦一番话正气凛然，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其实他拒绝华老，压根就不是为了讲诚信……修行之路本就充满算计。弱肉强食，能者生存，讲个鬼的诚信！

赵子琦拒绝的时候，想到每月一百斤赤毛猪肉，大把大把修炼资源正在远离自己，心里那个不舍啊……

但是没办法！

叶家班对他有着重要的意义，他还不能轻易离开此地。

在他投奔叶氏武馆之初，修炼资源什么的，想都没想过。甚至直到目前为止，叶家班对他最大的作用，不是各种修炼资源，而是提供庇护。

他有“武圣”在手，叶师傅是否对他言传身教，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但叶家班高手如云，远不是人才凋零的华家班能比的。外人想要进入武馆搞事情，分分钟就会被有识之辈发现，拖出去打！

因此即便神秘人时刻窥伺，只要自己待在叶氏武馆一天，神秘人就一天不敢对自己下手！

等到撑过了前期，自己迅速发育起来，那个时候华老的各种承诺也算不了什么了。每月一百斤赤毛猪肉，对于那个时候的自己来说，恐怕也就一点蚊子腿。

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待在叶家班，借助叶师傅和各位师兄的庇佑，挺过前期，边苟边发育！

另一边，三位老人却不知道赵子琦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是听他说得真切，各自脸上浮现出不同的神色。

叶师傅又是感慨，又是歉然。

他收徒无数，但像赵子琦这样又有天分，又忠心耿耿的弟子，万中无一！

而且听这小子一句话：“若是三心二意……这修行么，估计也走不长远。”

瞧瞧，这小子不仅是有悟性、有资质，而且是有慧根啊！

很多修行数十载的武夫，都难以看得这么透彻。

他愿意留下来，自己真可是捡到宝了！

而华老，则又是羡慕，又是惆怅。

其实，若赵子琦真的答应改换门庭了，华老反而会看轻于他。

虽然华老本人不按套路出牌，但对师徒情谊等等还是看得极重的。

毕竟，赵子琦若是今天答应转投他门下，明天也有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离开华家班！

华老愿意为赵子琦投入这么多资源，自然是施恩望报的，一想到招揽过来的弟子有跑路的可能，他就很忧心。

但现在看来，赵子琦不为资源所动，感恩图报……这样的弟子，简直就是一块璞玉！

只是可惜了，再好都不是自己的……

至于蒋老，情绪相比两人稍显平和。

不过望向赵子琦的目光，也是充满欣赏之意。

“咱们也别在这待久了。其他人见了，还以为今天赵子琦出了风头，咱们三个老家伙问责于他呢。”蒋老笑说道，他这是打圆场，怕华老被拒绝，下不来台面。

“再次感谢华老的看重。”赵子琦再次一礼。

“行了。既然你选择了在老叶门下，以后就好好修炼。”华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先行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天才弟子，还抛出那么大利益诱惑对方，结果仍然招揽失败，要说华老心里没点波澜，那绝对是假话。

叶师傅微微点头，和蒋老一起离开，只是在经过赵子琦身边的时候，顿了下脚步，一道细微的声音飘了过来：“今日亥时，来我房间找我。”

赵子琦愣了一下。

亥时？那就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那么晚了，师傅喊他过去干嘛？

一老一少，相处一室，应该不会只是聊聊天那么简单吧？

……

亥时，月挂中天。

整座松州寨都陷入到了黑夜和沉寂当中。

街道上偶有打更人走过，敲着竹梆子：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武馆当中，一个诡异的人影，借着月光辨认道路。

他从院子里横穿而过，来到了听竹轩，叶师傅的住所。

敲了门后，里面传来叶师傅的声音：“进来，门替你留着。”

赵子琦推开门，发现叶师傅正坐在居室之内，提一支毛笔，蘸饱墨水，缓缓书写。

宣纸之上，力透纸背，笔墨勾勒，成一“和”字。

叶师傅放下毛笔，伸手示意，笑道：“坐。”

赵子琦在桌前坐下，试探道：“师傅，你叫我这么晚过来，难道是有些话想单独对我说？”

“不错。”叶师傅面色和蔼，“你今天白天所为，让为师面上有光。像你这样有天赋又忠贞守一的弟子，确实是璞玉之材。我虽然说过，我们叶家班的规矩，就是对任何弟子一视同仁。但规矩嘛，本来就是用来限制普通人的。对于天才来说，规矩的价值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来打破。”

赵子琦：“……”

卧槽！师傅你白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关上门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但卧槽归卧槽，赵子琦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挠了挠头道：“师傅我不懂，您有话就直说吧。”

叶师傅笑了笑：“白天华老给你开了很高的价码，这说明你的资质是受到大家认可的。

若是我叶家班用常规待你，不免有些不平等，寒了天才的心。

因此，我决定给你一点额外的补助，算是对你进境甚佳的奖赏。

不过这份奖赏我不会瞒着武馆里其他人，反而会公开。

若是其他人能像你一样，能在一个月以内达到武道筑基，也同样可以获得这份奖励。”

赵子琦立刻就懂了，说白了这就是给他一个人开设的奖项，寻常人根本达不到获奖条件。

叶师傅没办法直接给他奖赏，怕毁了自己“一视同仁”的名声，所以用这种办法间接奖励他。

至于用意么，当然是安抚他、留住他，以免今天走了华老，明天又来了赵老、钱老、孙老、李老。有点类似于老板怕员工跳槽、所以提高了员工工资的意思。

而这种办事策略，赵子琦并不陌生。以前他在人才招聘的时候见过，说是面向社会全体，但一细看招聘条件，其实就是给特定的人准备的，所谓的人才招聘就是走个过场。

只是没想到，叶师傅竟然也会这一手，简直是超越时代的智慧……牛啊。

“那便提前谢谢师傅了。”赵子琦连声道谢。

“你就不好奇，我究竟准备给你怎样的奖赏？”叶师傅笑问。

赵子琦拱手道：“弟子相信师傅给予的奖赏，自然不会简单。”

叶师傅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行了，其实我要跟你说的事就这么多，你回去吧。”

忽然想起什么，咳嗽一声，补充了一句：“对了，以后，如果有其他武馆的武师，像华老那样想要招揽你，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赵子琦心中暗笑，看来叶师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嘛。

“是，师傅。”赵子琦应了一声，离开了听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