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叶陵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魏振东看着蔡德禄刻意摆出的逢迎的姿态，算是彻底服了这个外甥了。

蔡德禄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半个人精了，却能被叶陵拿捏的服服帖帖，姿态都快低到泥土里了。

而今天对刘栓柱来说，注定会成为他最难忘日子。

蔡德禄这种人物，以前对他来说那就是穷尽一生都高不可攀的存在，说难听点，他给蔡德禄提鞋都不配！

可现在他居然能和蔡德禄在一个桌子吃饭，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抽烟一次只敢抽半根掐灭留起来再留着再抽的小流氓，现在他的面前摆着一整包的中华烟，杯子里是满满一整杯的茅台酒，喝完了就有人给倒！

刘栓柱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少年带给他的。

不知不觉间，刘栓柱眼睛已经红了，端起酒杯猛然站了起来：“小爷！您是我刘栓柱的贵人！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我活的像个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我这条贱命就交给您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我……我……敬您！”

刘栓柱一口酒仰脖子咽下去，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把椅子撞倒，还是身边的人扶了一把才没摔。

刘栓柱突然来这么一出，屋里也静下来了。

蔡德禄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栓柱的醉态，暗道，原来是新收的人，难怪气质跟不。

不过蔡德禄也看出来了，刘栓柱是真情流露，不是虚的。

虚情假意的表忠心他看过太多了，人是不是真心，他基本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能把一个看起来比他年长那么多的人，折服成这样，这少年的御人之术着实了得。

叶陵倒是被刘栓柱闹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挥手道：“心里有就行，以后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听不习惯，我也干了。”

随即叶陵拿起分酒器，一饮而尽，面色不改。

“叶老弟，好酒量！”

鲁铁奎拍手怒赞道。

觥筹交错间，几个人已经迅速的熟悉了起来，开始以兄弟相称了。

虽然叶陵看起来年纪很小，但他们都选择回避了叶陵的年龄。

甚至蔡德禄觉得以哥自居都可能稍显托大，不过总不能管叶陵叫哥，那样也太不像话了，好在叶陵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意思。

“滴滴滴！”

魏振东腰间传呼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起身道：“诸位，有点事，先失陪一会。”

叶陵点点头：“顺便把老刘也带出去醒醒酒。”

刘栓柱已经醉的开始说车轱辘话了。

蔡德禄很有眼色的使唤了一个小弟，去帮着扶刘栓柱。

“叶老弟，你这么出色，想必贵父母不是一般人吧。”

蔡德禄眼神迷离，似乎已经醉了。

叶陵酒杯端到嘴边顿了一下。

蔡德禄心里一紧，连忙道：“是我冒昧了，我自罚一杯！”

叶陵淡淡道：“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蔡德禄闻言一怔，却是根本不信，只当叶陵是在编瞎话敷衍不想透漏背景，便附和道：“工人好啊，我以前也是工人，真怀念呐，那时候大生产，大建设，累的跟条狗一样，但是心里就是有干不完的劲，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开始变味了，怎么干都没劲……”

蔡德禄说着说着，酒劲来了，追忆起往事，不由得感伤起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啊~~~”

叶陵哑然，这家伙，居然唱起来了！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叶陵一转头已经喝的差不多的鲁铁奎也开始唱了，还一边拍手一边唱。

“盖成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屋里人一个个的都开始唱了起来。

叶陵沉默的看着一群在歌唱中忘我的汉子。

虽然他没有切实的经历过这个时代的变迁，也没有过当工人的经历，但是他却能在这激昂，带着些许跑调的歌声中隐约的察觉到一丝痛苦的痕迹。

为什么会痛苦，为什么会怀恋。

叶陵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人往往在认定失物不再复得时，最为痛苦。

这个屋子里坐着的，都是在改革开放下富起来的第一波人，他们得到的远比别人的多。

而他们又失去了什么……

良心？纯粹？道德？热情？正义？

“呵呵。”

叶陵揉了揉太阳穴轻轻的笑了，喝的有点多了，居然感慨起来了。

这些此刻在酒桌怀恋纯真的家伙，在酒醒之后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成为最凶猛的豺狼，吃掉出现在眼前的任何肥肉。

巨变的时代，怀揣着良心，是走不远的。

而于他而言，良心，正义，道德……这些虚无主义的东西，从他锁那扇卧室门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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