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分别了。”
从一扇后门,布鲁克把陈墨和多萝西,送出国王陛下剧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街巷之间,杳无一人。
陈墨与多萝西步入深夜,布鲁克则在门的另一边。
陈墨站定,微微躬身,说道:“谢谢您的教导。”
布鲁克笑道:“交易而已。”
陈墨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尽管我不知道,是谁委托您教导我的,也不知道,您收获了多高价值的报酬,但您的确是真心在教我,您教我太多了。”
布鲁克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教你那么多。”
“不管如何,我都颇为受益。”陈墨说道,“所以,我也有一句话要送您。”
这倒是布鲁克没想到的,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话?”
陈墨引用了《荒原》里的一句话,道:“今时今世,行事须得小心。”
布鲁克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我还用不到你提醒。时间不早,你还是赶紧送多萝西回家去吧。”
“啊?”多萝西一脸懵。
“自然。”陈墨说道。
两人衣服都还挺湿的,起了褶皱,看上去有些衣衫不整。
让多萝西一个人回去,他也有点不放心。
而且,他也有些话,要在路上说。
“那就再见了,布鲁克阁下。”陈墨告别道。
多萝西也说道:“再见,布鲁克先生。”
布鲁克摆摆手,没说话。
陈墨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老师,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美国拜访您的。”
布鲁克又是一愣,随即说道:“滚滚滚!赶紧滚!看到你我就糟心。”
陈墨又走出两步,耳却听见风声,回头,便见一顶魔术帽飞来。
他手指夹住,却见剧院后门已经关了,他对着魔术帽看了一会儿,戴在头上。
刚刚好。
“我们走吧。”陈墨说道。
“嗯。”多萝西点了点头。
“话说你住哪里?”陈墨问道。
“哈利街。”多萝西答道。
“那还挺近的。”
哈利街就在牛津街旁边,牛津街是剧院区的北部边界,所以往北走就可以了。
此时街上人已经少了许多,因此也比较寂静。
一般来说,陈墨会说些什么,使得氛围不那么尴尬,但他在想一些事情,因此什么都没说。
两人走了一会儿,多萝西打破了沉默。
“其实……克斯默……”多萝西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觉得你和布鲁克阁下还挺合得来的……”
“还好吧。”陈墨说道。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学魔术呢?”多萝西问道。
“不是因为你。”陈墨直接戳破道,“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多萝西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布鲁克阁下,”这时陈墨又叫阁下了,说道,“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学生,他需要的是一个助手。”
“助手?”
“是的,助手。无论是魔术,还是无形之术,助手都是非常重要的。”
多萝西已经对无形之术有了一定了解,因此陈墨也不再避讳。
他问道:“多萝西,你觉得现在,美国和英国,谁更加繁荣呢?”
多萝西犹豫了一下,受感情的影响,她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英国?”
“是美国。”陈墨说道,“看泰晤士报的人都知道,最近英镑已经和黄金脱钩了。”
“英国在战争中入不敷出,美国却吃了不少战争红利,正在蒸蒸日上呢。”
“这样的情况,布鲁克阁下却跑来英国巡演,是为什么呢?”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陈墨说道,“但我也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当不了他的助手。”
“哦。”多萝西表示知道了。
“多萝西。”陈墨呼唤道。
“嗯?”
“我需要你做我的助手。”
之后,陈墨将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本来是计划用魔术来比喻这场仪式,所以才带多萝西来看魔术秀。
现在情况有所变化,但却更加容易说明了。
树荫如蔽,风吹过,响起沙沙的声音。
“克斯默,一定要做吗?”多萝西不由问道。
嫁花的祭仪,虽然名字很好听,但却掩盖不了活埋一事本身的可怖。
“是的。”陈墨说道。
多萝西想了想,答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做的。”
“决定了?”
“是的,就算我不做,克斯默你也肯定会找别人,对吧?”她说道。
陈墨点了点头。
“那还是我自己来,比较放心。”她说道,“我会把你活着挖出来的。”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牛津街,这里向来热闹,即使现在也亮着许多灯。
“多萝西。”陈墨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布鲁克,他之前,很有可能是有助手的。”
“他教我们的,都是经验之谈。”
一股寒意,陡然自多萝西尾椎骨升起,直袭中枢神经。
她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果然,多萝西是聪明的。
“现在,你还可以做选择。”陈墨说道,“一旦开始,就没有选择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尽管寒意侵袭,她还是坚定地说道。
陈墨松了一口气,如果多萝西退缩,再找一个人的确很麻烦。
他不由一笑,说道:“好的,不过你现在还有一些能力上的欠缺,我会从明天开始训练你。”
“阿嚏。”她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吧。”
陈墨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应该是有一点感冒。
他气血旺盛,手很温暖,多萝西忍不住蹭了蹭,“嗯”地嘤咛一声。
那股寒意也褪去了一些。
陈墨脱下外套,给多萝西盖上。
外套虽然也有些湿,但也能挡住春夜料峭的寒风,多萝西觉得好了许多。
“我们快点走吧。”陈墨说道。
“嗯。”
“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走到哈利街。
哈利街是一条非常安静的街道,整齐地排着一栋栋洋房,有一些门口会挂小牌子。
这些挂小牌子的门面房大多是诊所,从19世纪起,这条街上就陆续迁来许多著名的医生,其中最著名的是南丁·格尔,是一位伟大的女性,1907年国际红十字会就专门设了一个奖叫南丁格尔奖。
多萝西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父母是伯明翰人,但她小时候就过来伦敦读书了。
她指了指一幢公寓,说道:“就是那幢,我住三层。”
“之前,我姨母也跟我一起住。”多萝西说道,“但上年她也回伯明翰了。”
陈墨不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看来今晚我得留在这里照看你。”
“啊?”多萝西不由睁大眼睛。
尽管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她来说,也没有这件事情来得不可思议。
她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克斯默。
“额......额......可是........”
“家里……就我一个人啊……”她小声嗫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