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查尔斯说道,“你的布雷诺叔叔可没有告诉我。”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说道,“所以你别去瞎掺和。”
瑟曦倒没纠结是不是好事,关于贵族的破事儿,她从小就听得多了。
她问道:“那他借了多久?”
“借到这个月末。”查尔斯算了算,说道,“差不多一个月。”
他回忆了下今天是几号,说道:“现在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大概还有二十几天吧。”
“那我就是去不了咯?”瑟曦说道。
“是的,等下个月吧,下个月你想去几趟就去几趟。”查尔斯无所谓地说道。
瑟曦略有所思,接近查尔斯,伸出手。
查尔斯一开始没在意,但很快就察觉出不对来。
“等等,等等!”他惊怒地叫道,“瑟曦,你要干什么!”
瑟曦握住雪茄,猛地一下,把它从查尔斯嘴里拔出来。
咳咳咳!
用力之大,查尔斯嘴里甚至还残留雪茄末端的残片。
“你要谋杀亲爹!”查尔斯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怒道,“还是说,我太宠你了?”
“哼!”瑟曦说道,“这是对你不和我商量,就把我的庄园借给别人的惩罚。”
“再说了,你本来就不能抽烟!”
她将雪茄抵到烟灰缸熄灭,当着查尔斯的面,把整支雪茄剥成烟草的细丝,从阳台上撒下。
洋洋洒洒。
……
多萝西一直盯着陈墨的墓坑,有些担心。
墓坑里的氧气,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多小时,而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一半时间。
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随着时间流逝,她就越来越紧张。
要知道,克斯默是她亲手埋下去的。
如果他闷死在里面,那就是她亲手杀死的他。
要冷静。
她告诉自己,如果一个小时之内,紫丁香还没有任何的迹象,就把克斯默挖出来。
而在此之前,她想起克斯默告诉她的密传,细细琢磨,是否有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不知不觉,阿舍斯特庄园的上空,开始聚起一些云。
这些云是如此的轻薄,以至于几乎看不见。
一些如牛毛、似花针的雨线开始落下。
然而,由于棚的遮挡,多萝西并未发觉。
此时,墓坑之中,陈墨已经有些意识模糊。
在十几分钟前,他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稀薄的空气使他出现一些缺氧的症状。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脑。
大脑是一个高氧消耗的部位,其耗氧量能占到全身总耗氧量的四分之一,但其重量却只占体重的的四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它的氧储备极少。
这就导致大脑对缺氧的耐受力极弱。
一旦缺血、缺氧,就会出现各种不良症状。
而现在,陈墨已经经历了头晕、头痛、耳鸣、眼花,就连四肢也开始乏力。
若是说一开始,他还有力量能凭自己冲出墓坑。
但现在,他已经失去这样的能力。
生死,完全寄托在了多萝西的手上。
“我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呢?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多,连两个月都不到。我却已经把命托付给她了。”
半昏半醒的陈墨失去对神经的抑制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或许是因为没有选择吧,又或者这就是最优的选择?”
“布雷诺,或许可以信任,又或许不行,其颓废可能是真的,又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做什么大动作的。”
“索菲娅,温柔细致,但也老实朴素,不能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亚历克,被我救过,忠诚直率,但消息很容易从他的口中溜出去。”
“似乎只有多萝西,是适合的。”
一重重记忆涌上心头,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播放,自己过去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短短的十五年,连早已尘封的上一世的零星片段,也渐渐浮出水面。
“我好像学了很多东西啊,我为什么要学那么多东西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啊,难道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还是义无反顾的,是为了复仇吗?还是为了获得力量?”
“我是谁?我是陈墨?我是克斯默?我想要什么?又要到哪里去?”
“……”
雨渐渐下大了,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
毫无反应。
多萝西已经准备好铁锹。
还有十分钟。
雨落在搭好的棚上,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如一段乐曲。
棚毕竟是搭得简易,一些雨水就漏了进来,滴在多萝西的头发上。
多萝西不由抬起头,雨又滴在她的脸上。
随着一点清明的冷意,一点微弱的灵光闪过她的心头。
那点灵光好似夜晚的流萤,闪闪烁烁,似有似无。
她想要扑捉,却又扑捉不到。
是什么呢?
那点灵光。
时间还剩五分钟。
没有动静。
她的心情渐渐低沉,握着铁锹的手越发地紧。
雨落在外面的土地上,一点一滴,时间随之过去。
只剩三分钟了。
多萝西忽然觉得什么开了。
但那似乎又只是错觉,陈墨墓坑的土地上,什么都没有。
但的确有什么开了。
多萝西真的那么觉得。
一些颜色映入她的眼帘,她看见这细雨中,远远的一些未经清理的荒芜之中,那一片片有如浮萍的叶子之上,一朵朵淡蓝色的、如鸟雀张开的尾羽般的娇小花朵,都张开了。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紫丁香。”
“把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用春雨搅动迟钝的根。”
密传的诗句,流过她的心间。
是春雨啊!
她猛然惊醒!
那用来抵挡霜降的棚,同样也把春雨挡住了!
克斯默只注意到了大自然的威胁,却未料到她还赐予甘霖!
多萝西立即跑到架着棚子的木杆支柱边上,试图将其拔出来。
但根本拔不出来。
为了不倒伏,陈墨将这些木杆插得极深。
即使多萝西经过训练,长了力气,也不行。
她急得泪花都要出来。
“克斯默!你真是要把自己给害死了!”
对了!还有斧子!她忽然想到。
她赶忙把斧子从帐篷里拿出来,朝木杆砍去。
木杆上出现了一个豁口,但也不是一下能砍断的。
她又砍了好几下,才将其断开。
棚子在她眼前哗啦啦踏下来一片,她又去移开。
然而,等她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时间竟过去了十几分钟。
还有用吗?
他不会被闷死了吧。
多萝西闪烁着泪花,却发现,随着春雨的落下,墓坑的土地上,发出了一些稚嫩的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