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印画押?
大厅再次鸦雀无声。
世家家主们盯着那供词编成的书本像是见了鬼一般。
杨默怕他们看不清楚,站起身走到近前:“这个说自己明年必定中进士的张贵,可是张家的公子?”
看着纸上鲜红的手印,张老头只觉得无比刺眼。
张贵可不就是他老张家的三代单传的独苗苗?
老眼这一次是彻底睁开看清了纸上写的字:“我张家与赵大人乃是至交莫说是进士,便是榜眼探花,赵大人也答应可以从中斡旋”
杨默不给他看完的机会,将书本翻过,看向人群:“这个要当状元的陈红雀,又是哪位阁下的犬子,或者犬孙啊?”
一直扶着张老头的中年人看清纸上写的字,和那鲜红的手印,脑袋直接一嗡。
又看到最下面的话:“姓马的,你尽管记下来这是老子的原话,你随便去告,去长安,去刑部,去大理寺,去都察院,你若是能走出洛阳,到长安,老子跟你姓马”
中年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杨默冷哼一声,将导致中年男子昏厥的话念出来,屋外的穷书生们瞬间爆炸,一个个面红耳赤,对着屋内锦衣者怒目而视,像是随时都能进来,把他们给吃了。
“后面的我还继续念么?”
杨默将书本合上,握在背后,面色冷傲,极其鄙视的看着一众世家豪族。
“白纸黑字,还有亲手画押,这不是铁证,这又是什么?”
杨默说完,马周赶紧跟上:“还有人证在此!”
屋外的穷书生见此情形,也都不怕了,有人举起手来,高声道:“没错,在下也是见证!”
“学生也是!”
“我也是!”
不少人举起手来,冲着杨默叫喊,李世民在一旁默数了一下,居然有十几人之多。
“马周,你说一说,这份证据是怎么搜集来的。”
杨默见随着人证的出现,世家家主们一个个面如死灰,连张太公都再次昏死过去都无人察觉,知道这是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而自己的小舅子李世民居然还稳如泰山,仿佛看不到一般。
他也不着急了。
反正今日这事就是搂草打兔子,属于意外之喜。
他还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利用这件事,变成去长安的底牌。
马周恭敬的冲着杨默鞠了个躬,自己和同样出身寒门的同学往日里可是没少受这些世家的气。
甚至还有同学被这些世家欺负致死,如今杨默出面帮他们主持公道,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当下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今日原本是书院照例的辩才会,昨日我等一众清院同学为了准备今日的辩才会,便约定都不回住处休息,在书院里攻读。”
马周说到此,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没机会插嘴的王营赶紧插嘴问道:“什么是清院?”
不等马周回答,窗外马周的同学道:“所谓的清院便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们分的,我等寒门子弟只能住书院破旧的老房子,他们叫我们穷窟,我们嫌难听,便自称清院!”
王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眼神很是古怪的看着洛阳这帮世家家主们,噗嗤笑出声来。
“你们这帮穷光蛋,也好意思说人家穷?和我们王家比起来,你们的院子只怕连我家的狗窝都算不上。”
“我家狗窝的门槛都能建那么高呢!”
说着十分得意的比划了一个到膝盖的高度。
引得一众世家家主们无地自容。
王家的院子乃是天下所有世家中,唯一一个可以按照王府的规格建造的府邸。
洛阳世家的府邸却是普通的大院,顶多是占地多一些,但是在气派上却是绝对比不上王家的规格。
门槛高低,是有讲究的。
如果超过该有的高度,就算是僭越,和皇宫的门槛一样高,就属于大不敬了,也是要满门抄斩的罪过。
“你在这插什么嘴?”
杨默白了他一眼,王营嘿嘿一笑:“就是给穷光蛋们显摆显摆,让他们长长见识。”
左一句穷光蛋,右一句穷光蛋,听的马周心里无比爽快。
风水轮流转,你们这帮世家也有今日!
当下胸脯愈挺,继续说道:“这位张太公的孙子张贵便带着一群自称贵院的世家子弟前来,见我等在秉烛攻读,十分不屑。”
“喝多了来的吧。”
杨默又翻了翻供词,马周的记述中,这群家伙的话断断续续,甚至读不成句,妥妥的醉汉之语。
“公子猜的没错,他们醉酒而来,见我等读书不搭理他们,张贵便说,你们这帮穷鬼,便是将书破了,眼熬瞎了又有什么用?明日的辩才会的题目我们已经知晓,早就让家中仆从捉刀写好,你们必败无疑。”
马周学着张贵的声音,惟妙惟肖,带着三分怒气,又带着三分讥讽,让人听了十分火大。
“我等本不想理会他们,但他们得寸进尺,开口辱骂,便有同窗气不过,说我等读书乃是为了明年科举,不是为了和他们做无聊的口舌之争。”
窗外刚刚解释清院的书生马上举手道:“此话乃是学生所说!”
“张贵等人听了这话,便哈哈大笑,我问他为何发笑,他便说明年科举,他们早就榜上有名了,我们这群人去了也是白去。”
书生的话带着满腔的怒气,让人隔着老远就可以真切的感受到。
马周则道:“我等皆不信,只当是他们酒后醉言,唯有李义琛不屑,说明年科举我等必定榜上有名,他们则必定不可能高中。”
李白则看向窗外那书生道:“你便是李义琛?”
那愤怒书生点头道:“回诗仙的话,小生便是李义琛!小生说完,那张贵便来推我,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想榜上有名,我气不过也推了他,张贵的狗腿子便上来打我,将我胳膊打折了!”
众人向着他胳膊看去,果不其然,他的胳膊被布条绑着。
“我等便和他们厮打成一团,后来被人拉开,张贵便要和我们打赌,说明年我等若是不能高中,便要从长安的城楼上跳下来。”
马周说到此也咬起牙关,气愤不已。
“你们便应了赌约不成?”
李世民在一旁听了微微皱眉。
看他们表述的样子,似乎双方打架乃是十分正常的事。
马周傲然道:“自然是赌了,若是我等不高中,便从城楼上跳下来。若是他们不高中,也从城楼上跳下来,此事公平合理,为何不赌?”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正是赌约。
屋外的书生们也都跟着道:“马周说的没错,为何不赌?”
也都纷纷跟着掏出赌约来。
杨默听到这,大为震惊:好家伙,洛阳的书生倒是真有血性。
可从侧面也能看出,白马书院里寒门和世家子弟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以想象得到,世家子弟平日里对寒门子弟是何等的羞辱,如若不然,岂能让这些书生以命相搏。
“所以等你们签了赌约,张贵便将这供词上的话说了出来?”
杨默捏着证词,冷冷一笑。
杀人诛心,这帮世家子弟倒是沉得住气。
马周愤恨的点了点头道:“公子猜的没错,我等签了赌约后,他们得意非凡,便将这证词上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李义琛气的要去告他们,他们还让我们将他们说的话写下来,自己印了手印画押,任凭我们去告。”
“嚣张跋扈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