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姝瞥了眼内屋,垂下眸,乖巧颔首,“好。”
沉越轻轻松了口气,“那你去收拾行李,我们在车里等你。”
从岑姝进来那一刻,林岚的视线仿佛胶在了她身上,一刻未离开,见岑姝同意,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岑姝,伏在岑姝肩头小声啜泣起来。
“姝姝,妈妈的好姝姝!”
岑姝一不留神被抱了个满怀,身体有些僵,肩膀处传来湿润之感,有些热、有些烫。
李兰花在一旁见到这动人的一幕,撇撇嘴,矫情!
她等下可要看着岑姝,别让她多拿了东西去。
……
岑姝的东西不多,手工制作的衣服,一台看起来十分破旧的老年手机,还有一把可伸缩锄头。
甚至都不用一个背包就能装下。
李兰花一直在旁守着,见岑姝没多拿东西,冷哼了几声,扭着腰回自己屋了。
后头厨房,炊烟冉冉升起,一佝偻着背的老人坐在灶头往里头丢着柴火,老人头发花白,手皲裂脱皮,指甲缝里还杂着些许泥土,这是一双典型的劳动人的手。
“奶奶…”
岑姝靠近,蹲下身,依偎在老人身边。
老人伸手抹了把脸,摸了摸岑姝脑袋,“要走了?”
“嗯。”
“回家之后好好读书,跟父母好好相处,如果受了委屈也别忍着,有奶奶在呢……”
岑美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是不放心这个孙女,起身,颤颤巍巍地掀开锅盖,用红色塑料袋将煮好的茶叶蛋包起来放到岑姝怀里。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奶奶,记得每天吃药。”
“好好好,老婆子记得了,快走吧。”
岑美芳心里舍不得,却知道,岑姝只有回家了才能好好读书,有更好的生活,和现在这个家断的越干净,以后孩子的未来才会更明亮。
“好你个死老婆子,自己的孙子不心疼,反倒去心疼别人家的小贱货!”
李兰花藏好支票,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瞅到岑姝怀中的塑料袋,这可是土鸡蛋,外面都可以卖个十几块了,这死老婆子竟然全给岑姝了!
岑姝眉头轻轻皱起,漆黑的眸子扫了眼聒噪的李兰花,带着些许冷意。
李兰花心头一怵,这死丫头自从十年前发生了那事之后就古怪的很,“你、你瞅什么瞅,赶快走,我家不欢迎你!”
放下狠话,李兰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恰好手机响起,那头赵四树声音焦急,“兰花啊!不好了,雄飞班主任刚刚打电话给我说,雄飞也不知道怎么了,像发了疯一样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什么!”
声音很大,在场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岑姝脚步微顿,眸中漾起一抹笑意,随即隐去。如常地挽着岑美芳走到门口,弯腰抱了抱岑奶奶,“奶奶,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去吧。”
“嗯,好。”
……
宝马车飞驰,樟山一草一木急速倒退着。
“姝姝,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在这个小山村吃了这么多的苦。今天本来你爸爸也要来的,可是公司在M国那边的项目出了事情,急需你爸爸解决,姝姝不要怪爸爸。”
“哥哥煜言在京都,雪儿前几天还吵着跟我来接你,但被你奶奶抓着准备钢琴考试,就没过来,大家都很期待姝姝的到来呢。”
“……”
车上,林岚拉着岑姝的手不停地念叨着,岑姝垂眸听着,“看起来”十分乖巧安静。
大概,还是不适应吧,沉越想。
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面对陌生的人,难免会露怯。
沉越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瞥了眼女孩,脑海里回忆起那份关于岑姝的调查文件。
赵家人原本就是贪便宜才从人贩子手里把岑姝买了过去,后来有了儿子,自然对岑姝就更没好脸色了,岑姝已经十八,却没有上过学,一天到晚都在田里耕种。
不过据说岑姝和岑奶奶的关系挺好…
说来也巧,岑姝随岑奶奶姓,兜兜转转又姓回了岑。
向来信奉唯物主义的沉越脑子里转过了些东西,随即又将那些封建迷信给踢出了脑子。
“我是以妈妈亲生女儿的身份回去吗?”
乖巧温柔的嗓音响起,仿佛只是一句单纯的询问。
沉越楞了下,瞥了眼女孩,大半边脸隐没在阴影,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朱红色的唇瓣,嘴角掀起微微的弧度,恬静柔弱,却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
“什么?”
林岚喋喋不休的话语顿住,下意识反问了句。
“我再也不会被别人说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了,是吗?”
岑姝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看向前方,恰好与沉越的视线对上,语气温和乖巧,却莫名地让沉越的心揪了一下。
“姝姝是我们岑家的宝贝女儿,妈妈再也不会让姝姝受委屈了!”
林岚将岑姝搂紧怀中,心疼无比,不假思索答道,随即看向沉越,“沉越你说是不是。”
沉越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沉默了会,然后轻轻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了。
“姝姝听到啦,沉叔叔可是爸爸的好朋友,关于手续的事情姝姝不用担心,爸爸妈妈都会帮你办好的,到时候姝姝可以去最好的学校的读书啦…”
林岚不疑有他,又开始欢快地说了起来。
“嗯嗯。”
岑姝淡淡地看了眼方向盘,眸中闪过一抹戏谑,随即垂下眸,做出乖巧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