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轻缓又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岑逸青知道自己发烧了,不过是低烧,他也就不太在意,熬夜把项目收尾的部分弄完,他吃了感冒药,累地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躺在床睡着了。
后面的事情,他就没了记忆,只是通过鼻尖消毒水的味道判断出,他好像被送到医院来了。
呼吸机平稳的‘滴滴’声每隔几秒钟就响起,岑逸青迷迷糊糊地刚想睡去,就听见了这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
头顶是刺眼的白炽灯,岑逸青微微眯起了眼,随即扫了眼四周。
抢救室的门又打开了,护士们急匆匆地推着一个病床进来,径直地撞向他,岑逸青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天花板。
岑逸青:?
他难道是觉醒了什么异能?他也没被蜘蛛咬啊!
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帅气又熟悉的脸,那人穿着白色衬衫,胡子拉碴,脸色青白,衬衫领口打开了些,隐约能看到脖子用红绳挂着的羊脂玉观音。
岑逸青迟疑了一秒钟,就认出来了,躺在床的正是他。
他……死了?
这么草率的吗?他明明听说人快死的时候都会有感应的,最起码给他留个走马灯播放回忆的时间吧。
果然传闻不可信。
转念一想,这其实跟卖降落伞的都是好评一样的道理,差评的应该都没有机会再拿起手机来打擦差评了,也许如果孟婆汤少喝一点,能够记起曾经自己追风少年英勇牺牲的事迹,还能有这个机会。
岑逸青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毕竟死都死了,他不接受还能怎么办。
随后,那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仿佛鬼叫还带着回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岑逸青跟随着声音的指引走出了抢救室。
抢救室外,人依然不少,长凳更是坐满了人,岑逸青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妻子听闻他的死讯能不能承受的住,还有姝姝…他的女儿。
急救室走廊的尽头有个黑黢黢的洞。
岑逸青在抢救室外看到了跟他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人’,一个‘人’伸出手搭在另外一‘人’的肩膀,像极了二十年前僵尸电影里的僵尸,神情呆滞木讷。
岑逸青看了眼,有模有样地抬起手搭在最后一排的那‘人’的肩膀。
“你怎么这么重?”
那‘人’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头还在冒着血,声音粗狂,转过头语气充满嫌弃。
岑逸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抱歉抱歉,不太懂规矩。”
“呸!就跟谁不是第一次当鬼似的,怎么就你不懂规矩了?”壮汉完全不给面子。
岑逸青讪讪地收回了手,瞥了眼壮汉那健硕的花臂,暗道这大哥怎么死了之后脾气还这么暴躁。
声音越来越大了,壮汉大哥略微生动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呆滞起来,与站在第一排的‘人’十分相似。
随即,他听见了一阵轻微的铃声,仿佛打开了什么东西的开关。
队伍开始动了。
两队人整齐划一地向洞里面走去。
岑逸青愣了下,下意识地跟了去。
队伍穿进了黑洞,仿佛石头入水,泛起了点点涟漪,就在岑逸青想要跟着一起踏入的时候,脚却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进不去!
黑洞仿佛将他排除在外了。 就在岑逸青有些无措的时候,就见到黑洞如水般的结界轻轻晃动了下,显现出两道身影。
“姝、姝姝?!”
岑逸青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死了没有关系,可是姝姝为什么会出事情?难道姝姝她们在宣城出了什么事情?难怪没有在抢救室外看到妻子和姝姝的身影。
“嗯,爸。”岑姝轻轻颔首。
岑逸青一直是成功商务人士,不苟言笑不怎么会表达但是对子女很慈祥的老父亲形象,可眼前的岑逸青看起来有些狼狈,甚至……还有些憨憨的。
大概是受到了轮回道的影响,岑姝想。
“姝姝,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岑逸青前想要摸岑姝的脑袋,却发现他的手径直的穿过岑姝的脑袋。
岑逸青愣住了。
刚刚明明摸那名壮汉的时候,他可以摸到实物,可为何却碰不到姝姝?
刘英也发现了岑逸青的不对劲。
轮回道按理说死去的魂体听到召唤之后五感全失,若是没有怨气,应该是直接过轮回道,经鬼门,可姝姝这憨憨爸爸似乎并不被轮回道接纳。
“爸,你是不是做梦了?”岑姝面无表情,一副‘你肯定是做梦了’的表情。
岑逸青望着岑姝的杏眸,思考变得迟缓,他做梦了?
对!
他就是做梦了,不然怎么会看见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应该是太想念姝姝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岑姝望着岑逸青迷蒙的神情,抬手轻点在岑逸青的脑门。
只见岑逸青的魂体化作一道青烟,飘进了抢救室里。
“就……结束了?”
刘英看的一愣一愣的。
岑姝淡淡瞥了眼刘英,“不然想怎么样?”
刘英:“……?”不应该做个法式什么的,然后让岑逸青的魂体召回去?
好歹放点糯米,扫把倒放,招招魂吧!
“等那些做完,我爸应该也救不回来了。”似是看穿了刘英的想法,岑姝轻声道。
“哦……”莫名感觉到了学霸的光环。
刘英回头看了眼墙,虽然她看不见,可那股阴寒的气息并没有退去。
“这个轮回道,怎么办?”
女人的怨气随着年月逐渐增长,就连重建也没用,反而成了连通阴阳两界的道路,关键,阴间的那些阴差老爷竟然也敢用。
万一生魂突然沾染怨气,一下子成了鬼,那其他生魂可就成了口粮。
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祸端。
岑姝抬手看了眼腕表,“等明天吧。”
刘英点点头。
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依然是白日里的那个男医生走了出来,扫了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两人。
“岑逸青家属,病人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