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的吸烟区,说白了就是住院部的那条露天长廊。
陆辰抽完一支烟,捻灭了烟头,仰头望着夜空,皎洁的圆月挂在天边,使的这夜没有那么冰冷。
程梦静立在他身边没有动。
她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声音平静道“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以后,太遥远了,与其花时间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陆辰的眼神沉了几分,“至少,现在是真实的。”
“我不会干预你的选择,可能,我甚至都没有那个资格。”程梦的笑容带着些苦涩“只不过,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一去不返。那么,无论以后遇到阻挠,也一定不要放开他的手。未来无论如何,我也会站在你的这边。”
“为什么?”
陆辰似海乎没想到程梦会这么说,眉头皱了皱,压着唇角。
“因为同性无罪,爱也无罪!更因为,你是我哥。”程梦的神色缓了缓“我永远忘不了,初中那年,我被学校的两个男生嘲笑,你为我出头打架的场景。”她抬眸,深深的望着陆辰的眼睛。
陆辰伸出手,有些不自然的覆在顾梦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无论如何,谢谢你,小胖妞。”
程梦略微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喂,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别提我的黑历史?”
陆辰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低头笑了。
只是程梦不知道的是,她在和陆辰谈话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偷偷将这幅画面拍摄了下来。
隔天清晨,阳光透过薄窗帘的缝隙,稀稀碎碎洒进屋内。
宋清然醒了。
洁白的病床上,他缓缓睁开眼帘,大脑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就想要从病床上坐起,可是,他根本提不上任何力气。
“你醒了?”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宋清然顿了下,抬眼,看着不知何时站在病床边的女人。
她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虽然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是那双眼睛却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程梦扯下口罩,将托盘里的体温计甩了几下,递给了宋清然“先量一下体温吧。”
宋清然将体温计放在腋下,下意识的环顾了病房四周,发现陆辰不在,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下。
“你在找陆辰?我让他出去给你买饭了,你现在刚醒,最好还是吃一点清淡一点的东西。”程梦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
宋清然抿了抿唇,沙哑的嗓音在病房里响起“你认识他?”
程梦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戴上耳朵,弯腰替他检查。
一分钟后,程梦看着体温计的数字,转身在病历本上记了下来。
她笔直的长腿一蹬,椅子哧溜就滑倒了宋清然的面前,程梦淡淡一笑“现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程梦。”
“就是传说中,陆辰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宋清然的身子一怔,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陆辰的这个妹妹。只是,他1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坦然轻松的诉说着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所以,我们之间……”
“我都知道。或许,现在这个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对你们存在偏见。可是,爱是神圣的,无论是谁的爱,哪一种爱,都值得被人尊重。性向的区别并不能否认爱情的美好。”程梦勾了勾唇角“我希望,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至于家里老爷子和陆叔叔那边,我会尝试,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
宋清然心尖儿有点发颤,就连手指轻轻颤抖了起来“那如果他们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这条路,无论你能坚持到哪里,陆辰也必然会坚持到那里。假如,未来的某一天,你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回想当初至少没有留下遗憾,不是吗?”
正聊着,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陆辰手里拿着两一个保温饭盒,见宋清然醒了,原本晦暗的眸子一下子都变得清亮了起来。
“清然,你醒了?你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辰支起病床上的小桌子,将保温饭盒里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店里的招牌,你尝一下,好么?你太瘦了。”
一股属于食物的香味瞬间漫了出来,宋清然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青菜瘦肉粥,点了点头“好喝。”
程梦站在一边,看着这幅场景,勾了勾唇,悄悄离开了病房。
她写完最后一个病人的病例,就直接下了班,驾车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后,她讲包和车钥匙都扔在了桌子上,从房间里找出一套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程梦穿着一件宽松的卫衣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毛巾擦拭着潮湿的长发。
她站在冰箱前,看着冰箱里仅有的几样食材。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简单做了一碗清汤面。
刚刚吃了一口面,就听见搁在桌子上的电脑突然响了一下。
是邮件提醒声。
她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走到桌边,输入锁屏密码,点开邮箱。
程梦看着邮件发件方的名字备注,眉头轻轻皱起。
她浏览完邮件内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给对方发去了回件。
合上电脑,程梦吃完面,收拾好桌子和厨房,回到了卧室。
这一夜,程梦睡得特别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小时候,男人弯着眼睛对她笑,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绑上漂亮的麻花辫,叫她阿梦。
可是场景瞬间突变,冰冷的医院走廊,她被人撞到,摔倒在地。病床上,男人对上她的眸,痛苦不堪,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喷涌而出。
她想站起来,想去抓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想张口喊他,嗓子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医生护士在病房里跑出跑进,看着那些一台一台仪器被推进病房。
程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颊上一片湿润。
她静静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躺了一会儿,翻身,起床洗漱。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这座城市一如往常的进入新一天的运转。
刚刚到医生办公室,程梦刚套上白大褂,蒋勋就从外面跑了进来,甚至都忘记了敲门,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拽住了程梦的手腕。
他一脸的焦急慌张,可是看着程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程梦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扎上马尾的手微微一顿“出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