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湿纸巾,蹲在墓碑前,轻轻将墓碑前,和碑文上的尘土拂去,然后将怀中的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墓碑已经被她擦拭干净,碑文上的字这才看上去清晰了些。
墓碑上逝者的名字叫做程良,上面贴着一张已经渐渐泛白的照片,长时间的露天曝光,照片上的脸庞变得有些模糊,可却依旧能看得出来是一个长相淳朴的男人。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了旁边的空地上,微微笑着“爸,您是不是在怪我,这么久都不回来。”
自然是没有人回应她,程梦转头,仿佛父亲正对着她笑“我最近挺好的”她抿了抿唇“真的挺好。”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从当年离开新乡,毕业换了志愿,到如今在医院的工作生活。
包里的手机不停震动,程梦起身拂去身上沾上的尘土“爸,我走了,过段期间,我就回来。”
说着,转身便往山下的方向走去,离开了墓园。
程梦坐上车,系上安全带,深呼吸,望着车窗外冰冷的冬日景色,这里是她的故乡。
她在一幢老屋前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房子出了会儿神。当初,这座老房子每到她放学回家的时候,总会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而如今,这座房子久无人居住,早已没有了人烟,灰泥墙变得斑驳不堪,好几处地方也是程霞去年找人草草修缮了一下。
从前门前的小花园如今也被邻居征了过去,变成了一块菜园。
程梦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程霞看着她,没说话,转身去了屋子后面收拾东西。
而程梦走到柜子前,踩着椅子,取下墙壁上悬挂的那张照片。
将相框放在了方桌上,轻轻一吹,灰尘扬在了空中,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程霞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摆在了桌上,良久才转身望着程梦道“好了,准备开始祭祀吧。”
她几天前就准备好了这些祭祀要用的香烛和纸钱。
程梦从袋子里取出纸钱,堆放在桶里,拿过打火机,点燃。
她坐在那里,望着橘黄色的火光在屋子里亮起,思绪万千。
祭祀结束后,程梦驾车将程霞送回了家,而她则是坐在了车内。
抬头望向天空。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可为什么,这里,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她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发觉包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她垂眼看是任勇发来的微信。
几分钟后,程梦发动了汽车引擎,朝着目的地驶去。
北京时间,晚上七点。备受瞩目的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在新乡的体育中心准时进行。
在场观众激昂的呐喊声按着整齐的节奏,回荡在可容纳将近几千人的体育馆内,灯光闪烁,场馆中央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乒乓球桌。
程梦在体育馆的工作人员引导下进入比赛内场,恰巧此时广播里响起入场运动员的名字。
徐亦泽和另一名运动员身着队服,从通道里走向比赛场地。
几乎在两人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一瞬间,在场的记者和粉丝通通都将镜头对准了徐亦泽和汤鹤荀。
早在比赛开始之前两人就做好了充分的热身准备,选择完场地方向之后,徐亦泽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露出里面的蓝色队服。
他暼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程梦,身前的周指导还在旁边不停的叮嘱他注意寻找反手拧拉的时间和机会,一定要改被动为主动。
徐亦泽微微颔首,将手里的外套整齐的整理好放进了背包,喝了口水,上场准备比赛。
随着裁判一声哨声的响起,比赛也正式开始。
程梦并不能完全欣赏乒乓球比赛的魅力,这场比赛给她带来的直观感受就是——快,太快了!好几个球,她甚至都没有看清球是怎么被徐亦泽反打回去的。
汤鹤荀并没有抗下几板,很快就来到了第一局的徐亦泽赛点。
球准确落在了界内,瞬间,徐亦泽拿下了第一局,场馆内响起了观众排山倒海似的欢呼声。
徐亦泽走上前接过周指导手中的冰水,猛的灌了好几口,一节比赛下来,他身上的汗出了不少。
他趁喝水的间隙,还偷偷瞄了好几眼一旁的程梦。
在他那样灼热的目光下,程梦稍稍低下了头。视线便落在了他的下巴上,晶莹的汗珠正沿着他的下巴和脸颊向下流淌,她的目光追随者汗珠,也缓缓地向下移去。
白皙健壮的手臂上,那几道细细浅浅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细眉微微皱了起来,心中渐渐明了。
可是,视线不受控住的逐渐往别的地方移去,这还是程梦人生中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男人的小腹,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面颊潮红,她心虚的连忙移开视线。
徐亦泽忍不住偷笑,转身抬脚回到乒乓桌前,准备第二局比赛。
半个小时后,徐亦泽以4-3的成绩顺利晋级了后天的决赛。
比赛后,记者摄影师们一窝蜂的都冲了过去,无一例外,他们的目标都是徐亦泽。
结束了记者采访,程梦和徐亦泽一起回了到了车上。
徐亦泽将包放在了后排位置上,伸了伸胳膊“啧”了一声。
程梦没说话,发动了汽车引擎,载着他回到了他入住的酒店。
“把衣服脱了吧。”
“同学,你的这个思想很危险啊。”徐亦泽轻轻一笑,说着,拉下拉链,将外套扔在了沙发上。
程梦的脸瞬间腾起热意。
她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的碘伏和棉签,绷着脸站在他身前“出一身汗,疼吗?”
徐亦泽没说话,此时他坐着,她站着。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了很多次,可现在,如此的真实。
她离他这么近,徐亦泽甚至能看清她下巴边缘的那颗痣,很小也很浅,不细看其实根本看不出来。
程梦拿棉签蘸碘伏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徐亦泽的视线。
她偏过头给他手臂上的划伤的伤口消毒,从随身的包里找出防水伤口贴给他贴上“好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安静的可怕。
程梦收拾好东西,合上医药箱,顿了顿“徐亦泽,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些。”
徐亦泽静静看着她,良久才低开口“程叔不仅仅是你切割不掉的挂念,也是我的。”
程梦站在门口,怔住。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字一字敲在人的耳膜上。
她犹豫了会儿,拉开房门,离开了酒店房间。
方睿回到酒店的时候,见徐亦泽面无表情像坐雕塑似的坐在套间沙发上,皱眉问道“小徐同志,你怎么了?半决赛不是赢了么,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徐亦泽目光无焦的盯着某处,像是在思考什么。
突然,他回过神,朝着方睿问“有烟么?给我一支。”
方睿诧异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他。
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在他指尖这被点燃,熄灭。是徐亦泽第一次抽烟,可动作却无娴熟无比,他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又病了吧。
第二天,程梦被邢欣雅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她眯着眼点开和邢欣雅的聊天页面,一屏幕的照片。
程梦点开一看,深色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