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凯旋仪式竟然闯进来一个告御状的,不用说这明显是有人要搞事情,全京城的人都在看着今天的凯旋仪式,朱佑樘还不能发作。
一般人肯定没有胆子来告御状,而且今天明显是喜庆之日,但凡有点眼力劲之人都不会贸然告御状。此时朱佑樘身后可是有着一万虎贲军,赫赫军威,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再看着内阁首辅刘吉那涨成猪肝色的脸,便知道此事是有多么出乎他的意料。
西厂的汪直也早早跟朱佑樘汇报过最近京城的一些怪音,说什么“土木堡之变”恐怕要重现。
综合这些事件朱佑樘知道这明显是文臣之中有人对他的御驾亲征很有微词,但是这在他凯旋之日便来这么一出,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给他添堵那么简单。
“将此人带到奉天殿,朕要好好听一听他的御状。”朱佑樘沉声说道。
说完,朱佑樘便一言不发,打马向皇宫内奔去。
……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佑樘脸色阴沉地看着刘吉问道。
“陛下,臣家教不严,导致出了不法之徒,恳请陛下降罪!”刘吉直接请罪道。
听了刘吉的话,朱佑樘更是觉得这个刘吉不堪重用,这事家教不严的问题的吗,今天是他这个皇帝凯旋之日,结果大街上竟然有人告御状,这明显是有人在拆他台。
但是这个刘吉作为内阁首辅,对此却毫无掌控之力。若是一个内阁首辅对于这样的事情毫无掌控之力,说明根本无法掌控文官集团。
对于文官集团,作为皇帝,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内部只有一个声音,但是也绝不愿意看到在大的方略上有人跟他这个皇帝唱反调。
在凯旋之日上演一出告御状的戏码,这是赤裸裸地打脸他这个皇帝。
“刘卿,你太令朕失望了。”朱佑樘失望道。
刘吉听了朱佑樘的话,欲言又止,接着喟然长叹道:“陛下,臣自知才能有缺,成为内阁首辅实在有些牵强,臣请致休,但是臣有一言还请陛下谏之!”
“臣请请辞之后,内阁之中刘健刘次辅万不可为首辅,刘次辅虽然才干突出,但是却此人的执政理念却和陛下您的理念南辕北辙,这势必会引起朝堂之中的党争。”
“陛下乃是立志将大明打造成远迈汉唐,若是朝堂陷入无休止的党争,变法之事将会重蹈‘熙宁变法’之覆辙,还请陛下听之谏之!”刘吉说完,脱下乌纱帽,对着朱佑樘长稽叩首。
“怎么,此事是刘健刘次辅的手笔?”朱佑樘脸色阴郁地问道。
“是臣家教不严,怨不得旁人。”刘吉苦笑道。
刘吉知道他此次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内阁肯定是待不下去,与其给自己争辩,不如老老实实认下罪证,这样还可以在皇帝面前多加几分。
刘吉不愧是在官场苦熬多年的老油条,此次朱佑樘却是有换掉刘吉的想法,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堂堂内阁首辅,在他带兵凯旋之日竟然发生告御状这种扫兴之事情,而且告御状告的还是他这个内阁首辅。
这说明他这内阁首辅对于底下的人员完全无法掌控,一个无法掌控底下官员的内阁首辅确实失去了内阁首辅的意义。
“你先退下,关于你致休之事,明日朝会再议。”朱佑樘挥手道。
“是,臣告退。”刘吉脸色灰败地说道。
朱佑樘此时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内阁需要进行调整,看这情况刘吉这个内阁首辅已经被次辅刘健给架空了,这是朱佑樘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刚登基那会,朱佑樘确实有意让刘健继任内阁首辅之职,毕竟历史上“刘公断”可是赫赫有名,但是后来朱佑樘慢慢发现刘健此人是一个比较独断专横之人。
对于立志要实行变革的皇帝,朱佑樘可不希望他手底下的内阁首辅太过专权,所以原本想让刘吉这个内阁首辅致休的念头也就此打消,刘健这样的人上头还是有人压着点比较好用。
谁曾想,这样的人是压不住的,刘健虽然是内阁次辅,想不到他这个次辅仅仅三年的时间便将内阁首辅给架空了,这倒是有些让朱佑樘有些头痛,让刘健当内阁首辅,朱佑樘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按照如今大明官场的规矩,内阁的位子就是排排队分果子的,首辅去位,次辅顺延上位的,朱佑樘还真不想就此打破此规矩,毕竟一旦打破,很难让文官服气,今后势必会引起皇权和内阁的对立,这是朱佑樘所不愿意看到的。
思考了一番,朱佑樘开口对身边的张敏说道:“去将汪直喊来。”
“是,臣这就去将汪直喊来。”张敏躬身道。
此时的汪直此时早已在外等候多时,因为他料想皇帝朱佑樘离京几个月,肯定是想对最近京城,还有天下发生是事情做个了解的,这是皇帝朱佑樘这些年的习惯。
再加之今天凯旋仪式上更是出现了告御状的现象,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该发生,皇帝定然是想要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所以汪直更是将此时的所有有关信息都整理妥当等候皇帝朱佑樘的召见。
不一会儿汪直便跟着张敏来到了奉天大殿。
“汪直,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佑樘见汪直进来之后,开口问道。
“回陛下,此事事涉内阁首辅的侄子刘兴,此人乃工部主事,负责参与外城改建,在此期间存在贪墨行为,而且不光贪墨还有强拆行为,因为强拆导致屋主之子当场死亡。”汪直开口道。
“这个事情应该不是最近发生的吧?”朱佑樘问道。
“是的,陛下慧眼如柱,此事已经发生了三个月,而且首辅在此事上还算公允,知道此事后便想办法将刘兴贪墨之银元全数退回,并且积极向屋主寻求和解。”汪直解释道。
朱佑樘听了汪直的话,点了点头,刘吉此人他通过锦衣卫和西厂做过周密的调查,此人只是才能有所欠缺,再加之恋倦权栈,其他的毛病并没有发现,所以朱佑樘才让他在内阁首辅之位上待着。
这次他侄子刘兴出事,他处理得还算周全,但是朱佑樘接着有些疑惑,既然与事主寻求和解,怎么还有告御状这一出?
朱佑樘带着疑惑问道:“既然已经和事主寻求了和解,怎么没有和解成功呢?事主要价太高?还是刘健太过吝啬?”
汪直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据臣所知,在此之前事主已经和首辅刘吉达成了和解,毕竟事涉内阁首辅,我们西厂还算比较关注此事,臣见他们已经达成了和解,西厂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就是不知今日为何又告起了御状?”
“什么?曾经已经和解过?”朱佑樘疑惑地问道。
倘若真是如此,明显说明背后有人想搞事。
“是的,陛下,他们之前确实达成过和解,臣只是不知道今日事主为何又变卦?”汪直疑惑地说道。
“此事定有蹊跷,汪直需要给朕查清楚,朕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朱佑樘恨恨道。
“陛下,您放心,臣定然查出个水落石出!”汪直保证道。
“汪直,最近朝堂可有什么其他特别之事?”朱佑樘继续开口问道。
汪直见朱佑樘相问,顿时躬身严肃道:“陛下,臣一直谨守您的叮嘱,未曾关注朝堂之事。”
朱佑樘这次回京之后,张敏还有汪直他们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以前对他这个皇帝,他们时不时都还流露出亲切之意,如今却时时刻刻谨守人臣之本分,恭敬而又敬畏。
以前朱佑樘也确实是叮嘱过汪直,西厂不可插手朝堂之事,对于官员他们西厂也只有监督之权,并无抓捕之权。
而这次朱佑樘之所以问汪直朝堂的情况,他也只是随口问问,也是以朋友的身份随口问问,不曾想汪直却联想这么多,以为是朱佑樘在试探什么。
汪直他们这些人对朱佑樘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其实就是朱佑樘此次军功所致,因为军功导致朱佑樘这个皇帝恩威日隆。
朱佑樘也意识到了汪直对他这种敬畏,于是改口,喊汪直大伴:“大伴,我们就当是闲聊,随便聊聊,你就将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跟朕说一说。”
看着朱佑樘依旧亲和的眼神,汪直自从进殿之后一直绷紧的身子也稍微放松了些。
抬头看着朱佑樘的眼睛说道:“陛下,其实此时发生告御状之事,多半是内阁次辅刘健的手笔,自从知道陛下私自跑到辽东,而且贸然对建州三卫发生战争,次辅刘健对此颇有微词,一直说着‘土木堡之变’之类的。”
“因为首辅刘吉旗帜鲜明地支持陛下对建州三卫的战争,刘健已经在朝堂之中公然对刘吉发难,说他不配为内阁首辅,此时已经是朝堂之中皆知之事。”汪直躬身道。
听了汪直的话,朱佑樘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接着开口道:“大伴,此次告御状的事主还在宫内,你去提审,一定要调查清楚他为何行如此激烈之事情,朕需要知道所以来龙去脉。”
“是,陛下,臣一定将此事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汪直保证道。
“去吧!”朱佑樘朝汪直挥了挥手说道。
这次确实是对朱佑樘很大的打击,原本的他刚刚一战轸灭建州三卫女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再加之一顿炮火更是打得达延汗仓皇而逃,更是令他信心大增,觉得未来的大明将会按照他的指挥棒顺利前行,谁曾想,来到京城,便是一顿棒喝。
大明还有很多人并不愿意跟随他的脚步走一条新路,这些人害怕走新路,害怕未知,害怕失败,如何改变这些人的想法,这是朱佑樘需要深思之事。 17311/9935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