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还未等单阔海出声提醒,陆沉那条白蜡杆往前一横,拦住燕平昭的去路。
他很清楚那位长房大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燕明诚的心神早已被《种玉功》控制住了,失去正常人的感情和思考能力。
这也是绝学武功的危险之处。
魔种滋养血肉,使其化为坚固鼎炉。
同时也会放大人心的七情六欲,导致杂念丛生。
没有足够的定力,就会反过来被武功驾驭,且不自知。
燕明诚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倘若燕平昭真的过去,大概率会被炼化成血丹。
跟燕天都、燕寒沙团聚,一家人整整齐齐。
“小娃儿,你是燕阀的长房三公子?切莫过去,你这兄长已经走火入魔。”
单阔海雄厚声音里透出一丝虚弱,全力一击的大威德神掌固然刚猛无匹,可也只能出一招。
他体内如今空空如也,雄厚的真气涓滴不剩。
能够站立不倒,已经算是十分了得。
“三弟!这帮乱匪闯进燕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怎么能信他的话!”
燕明诚语气迫切,再过半刻钟,他恐怕就要油尽灯枯了,急需一颗血丹作为补充。
“快点过来,有我在就没人伤得了你!”
燕平昭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得看向拦住自己的陆沉,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换做往常,他肯定就不管不顾冲了去。
可经历过这场变故,长房三公子的心性有些成长,不再那么急躁。
更何况,是陆沉一路挑翻众多江湖匪徒,带着他和燕如玉冲杀出来。
无论如何,肯定要听从对方的意见。
“我陪你一起。”
陆沉走在前面。
额头那股滚烫的感觉越来越深。
一如开启奇遇的时候,识海之中的冥冥提醒。
有武道四重天的魏玉山掠阵,他倒不怕燕明诚对自己痛下杀手。
燕平昭跟在后头,看到大哥那双暗红眸子流露的期待之色,心里忐忑不已。
战圈之外。
赤发黄须的徐成昌挽起铁胎大弓蓄势待发,武道四重天生命力极其顽强,手足俱断也有生息。
哪怕心脏给人开个洞,都能吊住一口气救活过来。
故而,必须要小心燕明诚的垂死挣扎。
至于燕阀那几个小娃儿的生死,并不重要。
“成昌!”
单阔海自然了解自家兄弟,加重语气催促道。
“单二哥,他们是燕阀中人,生来的权贵,不值得救!”
徐成昌摇头道。
扶危济困还能理解。
但这帮门阀蛀虫统统都该死!
单阔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五脏六腑齐齐抽痛,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陆沉已经来到燕明诚身前。
“你是……二房的那个谁?叫燕还真?”
后者有些迟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出陆沉的名字。
“这一路多谢大公子了。”
陆沉露出真诚的笑意。
若没有燕明诚。
《种玉功》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还有对方没日没夜的灌注真气。
无私付出、不求回报地助自己修行。
当真是个大善人!
这一声谢。
陆沉说得真心实意。
可燕明诚却是满心不解。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那么多。
炼化血丹要紧!
尚且完好的左手抬起。
五指张开。
抓向陆沉的头颅。
动作之快,直接带起一抹迅疾的残影。
残余真气的灌注下,五根手指足以把头盖骨戳出五个窟窿。
陆沉不闪不躲,他并非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正在运转体内的阴阳二气,感应《种玉功》的所在。
“怎么回事?”
燕明诚感到嵌入血肉的那块乌金陨铁,忽然有所异动。
散发出滚烫的热力,好似要把身体融化一样。
类似的变化,他只有在回到燕阀、以及跟父亲一起参悟绝学武功时才体验过。
受到这番影响,燕明诚出手的的速度猛然停顿下来。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浑身气血、筋肉、乃至于那种凝聚而成的魔种!
仿佛江河倒卷,全部灌进那块通红无比的乌金陨铁。
无法遏制!
他对自己这一具鼎炉肉身。
竟然失去控制!
“我的武功!谁也不能夺走我的魔种!”
燕明诚再也顾不得什么恢复元气,拼尽全力驾驭着乌金陨铁。
他为了练成《种玉功》,为了凝聚魔种,已经付出太多太多。
谁也不能将这一切拿走!
可是。
那块乌金陨铁无动于衷。
犹如填不满的无底洞。
它疯狂掠夺燕明诚的一切,连皮带骨都不放过。
直到此刻,这位长房大公子才明白被炼血手吸收所有是什么滋味。
血肉、筋骨、一切都在融化。
“休想夺走我的奇遇!我注定要练成绝学,无敌于天下!”
那双暗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陆沉,燕明诚足下发力。
几欲崩裂的鼎炉肉身扑杀过来,想要玉石俱焚。
“你的奇遇?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陆沉与那块乌金陨铁一样,无动于衷,眼底闪烁着莫名幽光。
他同样练了《种玉功》,目前已经是第二层结鼎篇大成。
只差一步,就能凝聚魔种。
面对燕明诚的扑杀,陆沉表现得很平静,心头流淌过《道胎种魔**》总纲提及的种魔之法。
“凝聚魔种总共有三条路子,道心道体、鼎炉种他、灌顶……两人同修,其中一人甘愿把血肉精华交由另外一人,以此催生魔种。”
“原来,你就是我的魔种!”
陆沉运起阴阳二气,用力催动鼎炉肉身。
扑杀而来的燕明诚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他所凝聚的那颗魔种,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吸引力。
“血肉鼎炉!燕还真练成了《种玉功》?他怎么做到的?第一层入道篇要服用百损丹,第二层结鼎篇要耗费许多大补之物……区区一个二房,怎么能做到?”
一连串的疑惑从燕明诚的心头升起,暗红的眸子对了幽冷的目光,而后恍然大悟:
“《种玉功》!乌金陨铁!都在回应他?!我的奇遇……是为他作嫁衣?凭什么?!”
燕明诚发出无声的怒吼,他只感觉血肉被吸收殆尽,真气被掠夺一空。
皮肤干瘪,失去光泽,如同老朽的树木。
最后带着绝望而不甘的心绪,“嘭”的一声,砸落在陆沉的脚下。
那具鼎炉肉身彻底破碎,裂纹不断扩大,直至崩坏成一团团血肉碎泥。
唯有那只仅剩的左手弹跳了几下,拂过陆沉的衣摆。
似是在问: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