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56:结对户(1 / 1)伊语涤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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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萨克族干部阿曼太在少数民族干部队伍中,性子沉稳、为人谦和、工作踏实。

又是在沙枣树乡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相当熟悉乡里情况。

干了一年副乡长后,乡党委政府研究决定,让他主抓扶贫工作。

起初,阿曼太还有些畏难情绪。

毕竟扶贫工作是乡村最难啃的硬骨头。

艾力给他指了条道路,让他去西域市找骆江取经。

阿曼太顿时心中有了底。

阿克达拉乡是全区开展扶贫工作的典型乡村,骆江主抓扶贫工作已有成效。

即便学到骆江的一半本领,也能把沙枣树乡的扶贫工作干的有模有样。

阿曼太是虚心取经。

骆江更是倾囊相授。

阿曼太照猫画虎,结合沙枣树乡各村的现状也制定了扶贫结对子户的方案。

他以阿勒玛勒村为样本向全乡其他村推广。

在结对子户方案中,农机大户骆滨跟酒鬼托乎塔尔结对子。

艾力和阿曼太担心骆滨不支持扶贫工作,专门把骆滨叫来谈心。

骆滨快速扫了眼乡政府制定的结对子户名单,二话没说,开口问:“我的结对子户是托乎塔尔,那就是说,我以后帮着托乎塔尔脱贫咯?!”

阿曼太跟艾力对视一眼,关心道:“老三,托乎塔尔拖欠你三年的机耕费给你没?”

骆滨摇摇头,自嘲道:“托乎塔尔有钱喝酒,没钱给我还机耕费,要了几次,他就说没钱,我都懒得要了。算了,既然都跟他是结对子户了,三年的机耕费就算我帮忙了。看样子,他以后的机耕费也得我自己承担咯。”

艾力见把惹人嫌的托乎塔尔安排给骆滨当结对子户,骆滨并未持反对意见,心里暗暗松口气,对着阿曼太叮嘱道:“不能让骆滨做无名英雄,你统计下,托乎塔尔这几年拖欠骆滨多少钱的机耕费,都算在骆滨帮助托乎塔尔脱贫的统计数字里。”

他又对着骆滨感谢道:“老三,谢谢你支持乡里的工作,这次安排结对子户,你跟马村长的儿子马林等六户人家算是阿勒玛勒村的富裕户了,咱们不是提出共同富裕吗。把村里最难啃的硬骨头派给你,你理解下。马林的结对子户是老白,当然,老白比托乎塔尔强多了,这次结对子户也考虑到民族团结的因素,不同民族结对子的。”

骆滨淡笑着,“艾力叔,没事,一个村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你们不安排我跟托乎塔尔结对子,我也是会帮下托乎塔尔的,只是这样更名正言顺啦撒。放心吧,乡里咋安排,我就咋做。”

阿曼太被骆滨的一番话感动了,他紧紧抓住骆滨的手,“老三,眼看着就要播种冬麦了,我听说托乎塔尔打算把50亩口粮地租出去换酒喝,你一定盯着点,干脆把冬麦给他播了。”

骆滨沉思片刻,“行,现在他跟他羊缸子每天在川疆百货要酒喝,看样子也没钱播种,我承担他家的麦种和化肥,犁地耙地的机耕费我也承担,他自己承担播种费行不?!”

“行行行,实在太行了。”艾力和阿曼太喜上眉梢。

俩人把骆滨送到乡政府大院门口,看着骆滨开着他那辆804拖拉机离去。

阿曼太感慨道:“要是乡里的富裕户都跟骆老三一样的觉悟,开展扶贫工作容易多了。骆叔养育的孩子都心好。”

艾力眯着眼遥望着拖拉机驾驶室,心里感慨万分。

要是骆滨当年也考上大学,他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他跟女儿那孜古丽的婚事。

可是,实在太遗憾了。

骆滨现在混得不错,用这两年挣来的钱给家里盖了五大间砖房,地基是按两层楼打的混凝土。

最近他还听说,骆滨打算扩大农机规模,准备买康拜英,搞个农机犁地、耙地、播种和收割一条龙服务。

艾力知道,为人正派善良的骆滨,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勤劳的忙碌,即便窝在农村也会干的风生水起的。

此刻,艾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起初,他对女儿那孜古丽嫁给西域市有钱人家的阿布都外力非常满意。

漂亮的小女儿嫁给西域市有钱的人家,他脸上很有光彩。

可是,新婚不久的那孜古丽,回娘家郁郁寡欢的神色。

艾力看出来,女儿生活得并不幸福。

玛利亚从女儿嘴里打听出来,阿布都外力结婚后完全变了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心思就不在家里。

有一次,那孜古丽在街上看到阿布都外力跟一位浓妆艳抹的维吾尔族少女拉拉扯扯的。

艾力见那孜古丽已经怀孕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装糊涂了。

他期盼着,也许女儿生个孩子,阿布都外力会把心思放在家里吧。

骆滨开车到乡供销社买了自家的麦种和化肥,顺带给托乎塔尔家50亩口粮地也买了一吨麦种和一吨二胺。

耕犁完自家的口粮地后,骆滨就开着拖拉机给托乎塔尔犁地。

江道勒提这两天去帮爸爸巴格达提寻找丢失的羊群。

两辆拖拉机骆滨一个人换着开。

他给托乎塔尔犁耙完地,对着站在地头喜滋滋的托乎塔尔夫妇说道:“托乎塔尔,你50亩地犁耙完了。明天就可以种冬麦了,现在播种机也不少,你自己找辆播种机播种吧,明天早上,我要给我家播种,播种机忙不过来,不过,明早我会把麦种和化肥给你拉过来。记住,千万别换酒喝,你家播完种后,我会来看麦种的情况的,要是你不播种,那今后,就是县长找我跟你结对子,我也不答应。”

托乎塔尔夫妇一个劲儿点头,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把冬麦按时播进地里。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骆滨开着拖拉机来到托乎塔尔地头。

看见托乎塔尔夫妇早已守候在地头,骆滨心里舒服许多。

他心想,孺子可教也。

骆滨卸完麦种和化肥,看见托乎塔尔找的播种机也“突突突”地开过来,放下心来。

看着托乎塔尔夫妇把麦种朝播种机上倒,骆滨才放心离去。

可是,骆滨万万没想到。

托乎塔尔夫妇俩早有他们的小九九。

他前脚走,托乎塔尔就要把剩下的麦种便宜卖给播种机师傅。

巴哈古丽连忙低声提醒他,“骆滨明天要来看的,地里没麦种,他以后不管咱们了,把化肥卖掉吧。”

托乎塔尔被酒精泡的脑子有点迟钝,巴哈古丽低骂道:“化肥播没播,骆滨看不出来,麦种子他能从地里翻出来,到时候,他问化肥播没,就说全播进去了。”

“没化肥,明年麦子收的少,给他咋说?”托乎塔尔回头看下忙碌的播种机师傅。

巴哈古丽朝他翻个白眼仁,“明年再说撒。”

托乎塔尔看着一吨化肥,脑海里浮现出一瓶瓶诱人的伊犁大曲。

他吞咽下口水,“这些化肥换多少酒?在哪儿换撒?”

巴哈古丽回答:“小四川不赖账,拉到他那里。”

夫妻俩嘀咕半天,只让播种机师傅把一吨麦种播了下去。

一吨底肥就放在地头。

等播种机师傅播完种,夫妻俩推着拉拉车把一吨化肥推到川疆百货低价换酒喝。

小四川看着托乎塔尔夫妇鬼鬼祟祟的样子,心存疑虑。

心里猜测着,托乎塔尔不会是把骆滨送他的化肥倒腾出来了吧。

他来个缓兵之计,告诉托乎塔尔夫妇,每天只能换一瓶酒,剩余的酒先存在这里。

托乎塔尔夫妇拿着一瓶伊犁特曲兴冲冲离开。

送走这对酒鬼夫妇,小四川越想越不对劲。

他让老伴先守着,自己跑到对面的骆峰家。

骆滨不在家,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播种。

李羽也没下班。

屋子里只有骆峰一个人,他正在后院的敞篷仓库下用粉碎机粉碎着饲料。

在粉碎机的轰鸣下,骆峰看见小四川站在敞篷外朝他招手。

骆峰关掉电闸,走到小四川跟前。

他满脸落着白色的粉尘,摘掉帽子拍打着身上的灰,“小四川,着急忙乎的,啥事?”

小四川说话直爽,“傻骆驼,告诉老三,那个托乎塔尔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把老三给他的一吨化肥半价卖给我,换酒喝。”

骆峰一听,气的火冒三丈,“我就说嘛,早上他给那个酒鬼送麦种、化肥,我就劝过他,给了也白给,他不换酒喝就不错了,瞧,我没说错吧?!”

小四川劝慰道:“算了,为酒鬼生气不值得撒,你告诉老三,那一吨化肥在我店里,让他抽时间拉走啊。”

傍晚,骆滨刚把拖拉机停在院子里。

骆峰就气呼呼冲出伙房,对着还没摸清情况的骆滨吼叫着,“你那个宝贝结对户真行啊,把你送的一吨化肥换酒喝,这事你得告诉乡干部,这样的贫困户撒时候能扶贫?!换一个,换谁都行,不能是酒鬼!!”

骆滨听了爸爸的气话,不急不慌地询问着事情的原委。

听说托乎塔尔夫妇俩把捐赠的化肥换酒喝,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翌日清晨,骆滨来到乡政府找阿曼太。

阿曼太听说后,对托乎塔尔夫妇的所作所为是哭笑不得。

他恨铁不成钢地劝慰着,“老三,让你跟托乎塔尔结对子,是乡里研究讨论出来的,阿勒玛勒村就你家觉悟高,家里底子不薄,这个结对子方案都报到县上了,换不了了,这样,我跟你去村里,我去教训下这个不争气的酒鬼。”

骆滨见阿曼太也很为难,不再争执了,只好妥协道:“算了,你也不容易,先这样吧,麦种倒是种下去了,可没底肥,明年托乎塔尔家的冬麦产量肯定不高,真让人头疼啊!”

阿曼太恳求道:“老三,就算你帮哥一个忙吧,这块硬骨头你必须啃下去。”

骆滨无奈地点头,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再难啃也得啃下去,谁叫你是我哥呢。”

骆滨忙完秋耕秋种,在院子里保养着拖拉机。

就听到马路上传来江道勒提训斥羊群的声音。

江道勒提骑着马儿小步跑着,他的身体随着马的步伐上下抖动着。

他赶着一群羊过来,看到骆滨手搭凉棚看着自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老三,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忙坏了吧?”

骆滨摇头道:“江哥,你咋嗮地跟黑人一样?”

他见羊群朝东边跑去,连忙帮着江道勒提截住羊群。

这群羊只都是大尾巴羊,肥硕的羊尾巴随着它们的走动而上下乱跳着。

骆滨关心道:“这群羊在哪里找到的?”

江道勒提指着东边说:“妈的,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真找不到了。我跟阿克也(爸爸)骑马一路问着,都离西域县快300公里的秋牧场才找到的。”

一周前的一个中午,巴格达提把牧羊犬留在北山坡看羊,他骑马回来吃午饭。

没想到,就一顿饭的功夫。

他家的50多只羊不见了。

想着过往转场的羊群,巴格达提推测,自家的羊只是被过往的牧人赶紧转场的羊群队伍里了。

羊是天生敏感胆小的动物,很合群。

只要看见羊群,就会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阿勒玛勒村的牧民在牧人转场时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家羊只混进羊群中丢失。

也有人家丢失三五只羊,一般都会去追转场的羊群,能找上更好,万一找不到,也只好自认倒霉。

可这次,巴格达提丢失的是50多只羊,可不是小数目。

江道勒提放下农机的活儿,帮着家人寻找丢失的羊只。

骆滨想着这一周时间他爷俩风餐露宿的,心疼道:“那你们可受不少苦,没饿着吧?”

江道勒提笑了,“老三,你忘记了,我们哈萨克有句老话,只要沿途有哈萨克毡房,你走一年也饿不着。”

骆滨右手拍着自己的脑门,“瞧我,成了糊涂蛋了。你们没告派出所嘛?”

江道勒提摇摇头,“那个人不承认偷我家的羊,他说,我家羊啥时候混进他家羊群里都没发现,咋告派出所?不过,他害怕了,当天晚上宰杀一只羊让我们吃。”

骆滨问:“少了没?”

江道勒提道:“没,有我阿克也(爸爸)在,一只没少。”

他一脸的崇拜,情不自禁地夸赞道:“老三,我没想到我爸那么老道(厉害)哎,800多只羊,他看一眼,就挑出我家的羊了。我现在想呢,以后农机不挣钱了,实在不行回来当牧民。”

骆滨笑着打趣,“你不是说干啥都不当牧民嘛?”

江道勒提挠着头皮憨笑着,“那时候的话吗,说着玩的撒。”

俩人合伙把丢失的羊群赶紧羊圈里。

骆滨见江道勒提用手抚摸着一只半大的羊羔。

他知道,江道勒提受父辈的影响,思想观念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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