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峰家养育的孩子人品端正、为人善良,又没有沾染丝毫的恶习。爱阅读
在农村务农的骆滨外貌仪表堂堂。
在口岸经商的骆波长得风流倜傥。
最关键的是骆滨和骆波一直都在低调地挣大钱。
殷实的家境让人垂涎。
媒婆们几乎踏破骆家的门槛。
在西域市经商的有钱人的女儿、在机关事业单位上班的女干部、最差的也是小学老师或医院护士。
前来说媒的人把女孩子的照片递给李羽看。
李羽是看着哪个姑娘都好,可是最终无奈叹口气,轻声细语地婉拒着,“这两孩子的婚事还得顺他们的意,我们老两口当不了孩子的家。”
送走媒婆,骆峰每次都要老调重弹,“依他俩,依他俩,他俩非得打一辈子光棍,你就不能做主呀?!”
李羽朝只会发牢骚的老伴给个白眼仁,“你做主呀?你不是一家之主嘛?!他俩的婚事你这个当爹的做主。”
一句话堵得骆峰哑口无言,他讪笑着,“这两小子能听我的就好了,你没瞧见,自从提起他俩的婚事。三十白直接躲在口岸不回家,来了个小鬼不见面。这老三说是揽了些拉货的货,每天跑车。当我傻呀,他们这是躲着呢!”
骆峰满心的疑惑,自言自语着,“这个老三是为了那孜古丽,可人家那孜古丽连孩子都生了,他还等个屁呀?!我看他呀,连那孜古丽的屁都闻不上。”
他见李羽朝他狠狠瞪一眼,连忙岔开话题,“你说,这个三十白咋回事?没听说他心里有人呀?!”
李羽望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骆峰陷入了沉思。
那日李茗溪出嫁,骆波萧瑟孤独的身影又浮 现在她的脑海。
这一年的冬天,雪厚路滑。
阿勒玛勒村这条马路不少车辆滑下路基。
大白天,过往的车辆多,路过的司机都会帮一把。
可是到了夜晚,路上的车辆很少,有些司机只能窝在驾驶室受饿挨冻地将就一晚上,等天亮了,再拦住过往的车辆把窝在地基下的车子拉出来。
这天,骆滨到西域县给江道勒提“烘房子”。
所谓“烘房子”,也叫热房子。
是伊勒地区各族群众兴起的一种祝贺亲朋好友乔迁新居的方式。
带着礼物或红包去搬新家的好友家做客。
江道勒提一家居住的妻子努尔加那特所在百货公司家属院那两间平房,他花了六千块买下后租给外地人住。
他花了五万块钱买了一套骆波投资盖建的那一门一户三层住宅楼。
独门独院的,非常方便。
骆滨给江道勒提家送去一台大彩电。
努尔加那特在小院支起的那个炉灶上煮了一锅清炖羊肉。
江道勒提把羊头和一把匕首递给骆滨,“老三,你是我家的贵客,我托你的福,这些年挣了不少钱。”…
他喜滋滋环视着新房得意地显摆着,“前天碰到石油公司的老同事,他们听说我花了五万块买了这套西域县最好的住宅,馋地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们住的还是老房子,平房,还不如我原来住的平房呢。我这些年挣得钱买房、装修、买家具都十万块了。我存折里现在没一分钱,这个冬天,我还得跟你干,挣上钱,我也装电话。”
努尔加那特端着羊肉汤放在茶几上,鄙夷又幸福的眼神瞄了眼丈夫,“你还想跟谁干?!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跟 老三干,没错!你要好好干,千万别偷懒。你不要在老三面前充大哥,你们一定搞好团结,你要记住哈萨克谚语,兄弟团结牛羊成群,妯娌和睦丰衣足食。”
骆滨朝努尔加那特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道:“江哥,你给我们找了个通情达理的好嫂子。”
江道勒提好像就等着这句话呢,不假思索地问:“你啥时候给我找个好弟媳撒?老三,你今年过了24岁了,我跟你这么大,两个孩子都满地跑了撒。”
江道勒提是苦口婆心。
骆滨这里是心不在焉。
“不提了撒,江哥,家里两个老人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结婚成家,你让我清净会儿,现在一听到结婚的事,我的脑袋壳都疼。”骆滨不愿谈个人婚姻的事。
江道勒提无奈叹口气,低着头喝着羊肉汤。
他心里暗叹,这个痴情的骆滨何时能忘记那孜古丽。
离开西域县的江道勒提家,骆滨开着东风车朝阿勒玛勒村赶去。
到了那条三岔路口已是傍晚。
只见茫茫的雪路上,一辆黑色捷达滑到了路基下。
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围着轿车着急地打转转。
他头发和眉毛上落着一层厚重的白霜。
脸在寒冬下冻得发紫。
在新疆,开车的司机只要看到有故障的车都会主动停下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就是古道热肠的新疆汉子,虽然粗糙粗狂,但心底善良热心。
汉子看见骆滨开的东风车如同见了救星,又见骆滨胳膊上挂着拖车的钢丝绳。
他连忙迎上前紧紧握着骆滨的手,操着一口浓浓的东北口音,“小老弟,麻烦你了。”
骆滨回握下 汉子的手,没有多余的话,他跪在雪地上把钢丝绳套在捷达引擎盖下的方形环中。
他又将钢丝绳的另一头固定在东风汽车的车尾。
东北汉子连忙上车,发动车子。
捷达轻轻松松被拖倒路面。
骆滨跳下车解开两边的钢丝绳。
他看着冻得直打哆嗦的汉子,想着刚才跟汉子握手时冰凉的右手,“天色晚了,你到我家住一宿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汉子激动地连连点头,跺着脚哆哆嗦嗦道:“我们东北那旮沓挺冷,你们新疆不比我们那暖和。”
东北汉子生怕车子再滑下路基,小心翼翼开着车驶进骆家小院。…
他跳下车打量着骆峰家的院落。
东边一排五大间气派的砖房。
西边三大间土坯屋。
院子空地停着两辆拖拉机,外带刚驶进院里的东风汽车。
他心里寻思着,哟,这是大户人家。
骆滨把汉子让进老屋的厨房。
这才有功夫打量下这个双手挨着铁炉烤火取暖的汉子。
四十来岁,面容瘦削,肤色黝黑,一双深邃的眼睛和一头直硬的乌发,有着东北那边汉子的气质。
汉子这才自我介绍,“我叫陈明,比你大十几岁,按年龄能当你哥了。我看你是好心人,以后就喊你小弟了。”
骆滨也笑着做了简单介绍。
电焊厂冬天停休两个月,李羽在家早已做好晚饭。
骆滨揭开扣在餐桌上的盆子,是一大盘辣皮子炒鸡肉。
正屋里看电视的李羽夫妇看见儿子开着车回来。
俩人披上棉衣来到厨房。
陈明看见说话 爽朗的骆峰,连忙上前握着手感谢道:“老哥,谢谢你养了个好儿子,我的车滑到路基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冷天里硬是受冻三个多小时,幸亏骆滨路过那里。”
骆峰笑着让座,“冻坏了吧,赶紧吃饭。”
骆滨倒着热气腾腾的奶茶,李羽端出来热乎乎的馒头。
骆峰听出来陈明是东北人,对着骆滨安排着,“去,家里来客人,没点酒那行,把你二哥给我的那两瓶伊犁老窖拿来。”
他又侧脸对着陈明道:“天晚了,今晚就住在我家吧,喝点酒暖和下身子,活活血脉。”
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屋里温暖如春。
骆峰跟陈明喝着辛辣的烈酒。
陈明感动不已,一个劲儿感谢着热情好客的骆家人。
骆峰摆摆手,不以为然道:“我们新疆儿子娃娃,谁看见你这情况,都不会不管的。来喝酒,喝酒。”
几杯辣酒进肚,陈明打开了话匣子,“小骆,我进院子看你家有两辆拖拉机,你咋不买康拜英呢?这两年,新疆开康拜英的挣大钱了。”
骆滨喝着奶茶,底气不足道:“做梦都想买康拜英,可哪有钱啊?!再说买康拜英还得有指标,走后门的。”
我国七八十年代,联合收割机才真正进入实际应用阶段。
大都是四平产的东风4型自走式配套式半喂入联合收割机和东北大型国营农场引进使用的国外大型全喂入自走式j7700收割机。
购买收割机还处于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混合阶段,需要指标等手续。
自1993年以来,我国整个农机市场进入复苏阶段,计划经济逐步被打破。
收割机市场出现 竞争。
陈明是新疆地区收割机代理商。
陈明闻言,兴奋地伸手拍下骆滨的肩膀,“你找哥我呀!”
“你?!”骆峰父子俩双眼瞪得溜圆,异口同声地问。
陈明右手大拇指竖起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新疆收割机代理商,这次来西域市找几个开农机点的谈合作,怎么,你们不信我?!”…
骆滨喃喃自语道:“这也太巧了吧,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骆峰眯着眼看着陈明递给他的工作证,转手递给骆滨。
骆滨扫了眼工作证,还给陈明,激动不已,“陈哥,我想买康拜英都快三年了,就是没那么多资金,本来手头有钱的,我弟搞房地产,给他用了。”
陈明喝口酒,问道:“那你现在手头有没一万块?”
“一万块,有啊。”骆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万块能顶啥用?他有些糊涂了。
他都打听清楚了,一台新康拜英至少39万。
陈明见骆家人满脸的狐疑,拍拍胸脯道:“放心,到时候你先缴一万元定金,我给你担保,你到银行办理贷款,别说一辆康拜英,就是两辆我也能给你办!”
他见三人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哎呀,你们别把我当骗子,别以为我说的是酒话,我车上带着销售部的公章呢,合同啥都有。”
陈明见骆家人还是半信半疑,站起身走出屋,不到一会儿拿着黑色皮包走进来。
他从皮包掏出一大堆东西。
骆峰这才相信了,好奇地问:“一万元定金,你就给办,你就不怕我家耍赖?”
陈明噗嗤笑出声来,“老哥,我打小就走南闯北的跑销售,看人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小骆是个实在 人,心好,你跟嫂子年纪不小了,可你俩的眼睛多清澈呀,一看就是坦坦荡荡的好心人。我不信你们,信谁呀?退一步再说,合同上有小骆的签字,你家住在哪里我也知道,你们还能到哪?这人和人交往呀,得以诚相待,你们一家人对我这么好,我不能无动于衷吧。”
他拍拍骆滨的肩膀,建议道:“这两年,康拜英挣钱,你买两辆,也算是帮我在伊勒地区推广下我们厂子的康拜英。”
陈明又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宣传单,细细介绍着,“这是我们厂最新推出的4lz160康拜英,全喂入轴流滚筒型联合收割机,轴流滚筒采用大间隙、低转速、脱粒作用柔和、脱粒时间长,既能收割干净小麦、玉米的,又能降低破碎率。我担保给你卖两辆康拜英,帮你发财,实际也是帮我自己打开销路。”
骆滨浑身轻松,眼看着即将实现自己的愿望,主动倒了杯酒敬陈明。
由于从小就跟维吾尔族、哈萨克族邻居相处,骆滨也养成了不当着家里长辈的面喝酒抽烟的生活习惯。
这一夜,骆滨激动地辗转发侧睡不着觉。
后半夜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开着高大气派的康拜英,那孜古丽坐在身边开心的笑着。
骆滨在梦中笑醒后,怅然若失,睁眼到天亮。
陈明赶赴西域市前,跟骆滨签订了购买合同,双方签字盖章按手印。
他把单位的账号留给骆滨,让他把定金打到单位的账户里。…
临走前,他叮嘱骆滨,两辆康拜英要少说80万元,银行万一不给贷款那么多,就先贷款至少20万元,剩余的60万元他做担保,一年后支付清。
骆滨知道自己这是又遇到人生中的贵 人了。
激动又紧张地抿着嘴点头,最后他对着准备上车的陈明真心感谢并保证着,“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期交清康拜英的所有费用,绝不拖累你。”
陈明跟骆滨握手告别,“我跟你在寒冬初识是缘分,做生意呀,讲究的就是缘分,以后咱哥俩还会联系的。”
送走陈明,骆滨就开始跑办银行贷款的事。
他来到农村信用社,工作人员告诉他只能对个人发放10万元的贷款。
要想一次性贷20万,只能到县农业银行了。
县农业银行的信贷员听闻骆滨一下子贷款20万元,这在西域县农业银行分布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工作人员让骆滨填写贷款资料后,让他自己到地区农行跑办。
20万元的审批权限在地区农行信贷部。
为了这笔贷款,骆滨跑了三天,啥事没干。
贷款的事也才在前期准备资料阶段。
工作人员让骆滨一个月后来等候消息。
这笔贷款能否批下来,还悬着呢。
骆滨心里没一点底。
此刻,他更加体会出当年大哥骆川为了他购买农机办理的两笔贷款有多难了。
对骆川的感深藏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