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99:掏心窝(1 / 1)伊语涤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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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达提听闻还差不少羊,拔腿就走出屋子。

他赶紧去打探村里谁家的羊急需要低价处理。

巴格达提要帮儿子和骆滨收购低价的羊。

而骆峰则叮嘱骆滨,光请托乎塔尔这个酒鬼放羊根本不靠谱。

虽说托乎塔尔是个哈萨克族,可家里就没几只羊,有羊也都被他换酒喝了。

而且托乎塔尔根本就不熟悉羊只的习性。

骆峰去村里贫困户老白家去请老白出山。

老白年轻时就是个放羊倌,熟稔羊只的生活习性和养殖特点。

他放羊有一定的技巧。

不到两天,1000多只羊全部拉到李献的打瓜地放养。

骆滨和江道勒提各掏5万块钱,成本和收益五五分成,风险也是五五承担。

上千只瘦骨嶙峋的羊赶到打瓜地里。

起初,李献还担心羊踩踏打瓜。

他观察后发现,拳头大的打瓜会偶尔被羊蹄子踩烂。

而篮球或足球大的打瓜,羊根本不去踩踏。

有了上千只羊吃草,这下省了不少人工钱。

没有草的遮挡,打瓜地也透亮许多,有利于打瓜的生长和成熟。

李献望着自家地里白花花的羊群低头啃吃着野草和打瓜叶子。

他心里涌起对骆滨的敬佩之情。

骆滨真是个相当有头脑的农村青年。

就连牧民巴格达提都对骆滨采取的这种育肥羊的方式都啧啧不已。

此刻的骆滨和李献等人还不知道,20年后,在新疆种植打瓜的大户为了让打瓜早日成熟,每逢收割打瓜前20天左右就会花钱雇佣五六百只羊到 打瓜地吃草,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边的打瓜地的草和瓜秧子被羊只吃了近20天。

9月初,到了采收打瓜的季节,满地都是圆滚滚的打瓜,草和瓜秧几乎没有了踪影。

而李献这边的甜菜叶子长得非常旺盛,这群羊又被赶到甜菜地吃甜菜叶。

骆滨请的放牧人是白大爷和托乎塔尔俩人。

白大爷是村里的贫困户、孤寡老人。

托乎塔尔是他的结对子户、贫困户。

骆滨每月给他俩开着高工资,帮着他俩增收脱贫。

白大爷和托乎塔尔在李献的地里放牧,一点儿不累。

他们每天在田地的四周转悠下,查看下铁丝网有没被人破坏。

羊群放在铁丝网围住的田地里,几乎不用他俩费多少心。

偶尔看见拉肚子的羊只,他俩抓出来后,喂点止泻的兽药。

到了十月底,李献的1500亩地甜菜叶子只剩下甜菜根茎顶上那几片稀疏的叶子。

这下,又省了不少砍叶片的工钱。

而骆滨的这群羊也由以前的瘦不拉几,吃了近三个月的草,各个长得肥硕无比,屁股上的羊油上下的晃动着。

到了该出栏脱手的时候。

骆滨和江道勒提又找到原来的熟人,帮着出售羊只。

为了答谢李献给提供这么一块育肥羊的场地,骆滨给李献留了三只羊。…

其余的羊被江道勒提找来的几个二道贩子分批次购买走。

骆滨核算了下,每只羊除去人工开支和购买的兽药等,每只羊的净利润能落下40块钱。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和江道勒提每人净挣近两万块钱。

虽然,这钱来的没有康拜英收割庄稼挣得多,可也算是一个谋生的好出路。

这次育肥羊让骆滨和江道勒提看到了在农村继续打拼下去的希望。

正在犹豫着留在农村创业还是离开农村除去打拼的骆滨和江道勒提。

从育肥羊这门道悟出来,在农村只要有心,抓住机会,还是大有可为。

而江道勒提更增强了在农村当牧民的信心。

李献也告诉骆滨,这两年他一直在考虑在农村开个加工厂,但一直没遇到好的项目。

他这次回浙江考察下,准备挑选个项目来干。

这几年,他挣了不少钱,打算拓宽挣钱的渠道。

李献告诉骆滨,他在新疆打拼这些年发现,新疆农村是个广袤的天地,在这里大有可为。

骆滨听说李献搞企业,纳闷起来,“李哥,你不是打算购买沙枣树乡其他村里的砂石地继续开挖砂石嘛?”

李献无奈地摇头,“我找乡领导几次,他们都没答应。说是这些年,我开沙场,把沙枣树乡好几个地方挖了大坑,县国土局让我整改呢。看来,我只能把手头的三个沙场勉强经营下去,都算不错咯。”

骆滨听出李献话里有话,好奇地问:“里面还有事?咋整改?”

李献苦笑道:“三个沙场挣了不少钱,有人红眼了。算了,我也不能太贪了,总不能把沙枣树乡的沙场一个人垄断吧。整改,我想好了,实在不行,找几个包工头,让他们把建筑垃圾拉过来填埋深坑,不就完了。”

骆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没吭气。

李献望着闷头不语的骆滨,关心道:“小弟,你真打算不再开康拜英了?这两年,你开康拜英可挣不少钱啊。”

骆滨实话实说道:“康拜英真的是太能挣钱,第一年把买康拜英的钱挣回来了,后面两年全是净落的。虽说辛苦,可是这钱来的像流水,哗啦啦进账,都不知道咋花了。两年挣的钱大多数投到三十白买的空地上盖楼了,我又把那两辆拖拉机便宜处理掉,又花了近30万买了两台新拖拉机、犁铧、播种机、耙地的,什么收打瓜的机子、清粮的机子,地里的农具算是备置全活咯。这不,最近又花12万买了这辆庆铃皮卡车,我看呀,这钱挣起来快,花起来更快。”

李献笑道:“前阵子,我听江道勒提说,他也买了辆车,买辆面包车。咋,他不会准备改行当线路司机吧?!”

“没,江大哥有不少亲戚,把土地转给来承包土地的大户了,他们没活干,就让江大哥帮着找些农活,他这车专门拉自家亲戚干活呢。”骆滨笑着解释。…

李献闻言,“好呀,明年我土地上的农活就找江道勒提,让他当劳务经纪人。”

“劳务经纪人,啥意思?”骆滨纳闷,“这词听着倒新鲜。”

李献讲了个大概,骆滨听得云里雾里。

听来听去,就是带头干活的人承揽农活后,从干活的农工身上提取一定数量的辛苦费和介绍费。

骆滨有点想不通,不解道:“我咋听着,好像资本家榨取农工的血汗钱撒?!这事,江道勒提大哥不一定干。他开车拉送人干活,就是挣点油钱,顺带着从种植大户手中拿点介绍费,每天进账百十元也就满足了。”

李献摇头叹息,循循善诱道:“小弟,你呀,该跟着三十白学学,脑子活泛些,现在社会发展得太快了,观念一定要跟上,有些钱就是从农工身上得来。你知道为啥,我一个外乡人在新疆干了这几年,钱越挣越多,摊子铺的越来 越大?”

骆滨迷惑又茫然的目光注视着给他掏心掏肺的李献。

这也是一直困惑他的问题。

为什么同村的村民也就勉强养活自家人,除了点小钱,再无其他的余钱。

李献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扔给骆滨。

平时,骆滨很少抽烟,没养成口袋里装打火机或火柴的习惯。

李献“啪”地打开打火机。

他这精致皮实的打火机,还是骆波当初在霍尔果斯口岸做外贸生意时送给他的。

骆滨等李献点燃嘴里的香烟,才把脸凑到打火机前引火。

李献深吸一口烟,指着手中的打火机道:“我记得,三十白也不爱抽烟,可是他打火机和香烟从不离身。这,就是他跟你的不同。这里面的原因,可能跟他的出身有关,他是个弃儿,从小就有种忧患的意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骆滨双目灼灼看着李献,侧耳聆听着李献的教诲。

李献感慨道:“人的思想观念,三十白在口岸做过几年生意,在那种鱼龙混杂的环境中慢慢发生了观念的变化,干啥事都很超前,站得高望得远。”

他见骆滨谦卑地听着自己的话,知道骆滨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和身边周围的变化。

李献不是一个只知道闷头挣钱的内地商人,他是个相当有头脑、有思想的人。

自从来新疆扎根后,他也爱上了这块土地。

李献总结着,“我之所以能在新疆发财,除了当初自己身上有些钱以外,也就是实力,还有几个根本性的原因。”

“实力算是根本,当初来新疆打拼,我比你们当地人都有钱,乡里转让大面积的土地,我有这个实力敢干。你们当地人有人想拿下那2 200亩地,可是苦于没钱,也只能拱手相让。每年冬天是农资价格最低的季节,我有钱提前购买农资囤在那里,可你们当地人还忙着贷款准备来年春耕的钱呢,等他们拿上银行的贷款,化肥价格上涨,这样下来,我买的化肥成本就比你们当地人低不少。”…

骆滨颇有感触,插话道:“这就是老百姓说的,越有钱的人越能挣钱。”

李献看着燃烬的烟头,掐灭在地上,继续分析着现状,“实力是其中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个。”

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瓜。

骆滨接话,若有所思道:“思想观念?!”

“对,就是这个,远的不说,就拿我这2000亩地来说,前来打工的农民什么民族的都有。汉族、回族和蒙古族还都好些,每月要一次工资。可是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几乎一天一结账,当天要了工资后,两三天就消失了,等把手头的那点钱花完,又过来打工。我劝说他们,知道他们怎么说嘛?你们当地少数民族的有一个谚语,谁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穿上鞋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骆滨心中了然,用流利的维吾尔族话说:“卡那艾提克力西、许克力克力行。”

李献疑惑地扬眉。

骆滨用汉话翻译道:“就是知足常乐的意思,过一天算一天,明天是明天的事。”

李献点头,“对,就是这个观念。”

骆滨又说了句,“艾提尅伊西尼以西克木不买道,这也是少数民族常说的一句话,明天的事谁也不知道咋样。”

李献补充道:“就是这句谚语,这也是你们当地人不发展、不发财的一个原因,就是缺乏进取心,给我感到,你们当地不少人都有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样子。”

骆滨感慨道:“李哥说的在理。”

李献又点燃一支烟,“当然,除了实力、观念、进取心外,就是吃苦耐劳的那种韧劲少一点。给我打工的那几个少数民族,刮大风了,回家休息下个小雨,也回家休息脏点累点的活儿从不干,心灵手巧的活儿又干不了。这样挑肥拣瘦的,咋会发财呢?!”

骆滨知道李献说的是实情,他为本地人辩解道:“李哥,这种人是有,可是也有不少跟江道勒提一样的人呀。你瞧江大哥,这两天没闲着,跑到乡里的砖窑去打工呢,每天70块钱。”

李献笑了,“那是,就像你们村里,你干农机前,就有好几个农机户犁地。这么多年来,就你发展得最快,挣的钱最多。我记得当年,马林比你有钱,比你的客户多,可看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开着他那辆604拖拉机,你都换了好几茬了。说明啥?人品更重要,他犁地偷奸耍滑,时间一长,谁还花钱请他犁地?”

骆滨但笑不语。

李献真心夸赞道:“小弟你这两年发达了,跟你的人品有关,善缘给你带来的财运。”

骆滨摆了摆手,谦逊道:“哪里,哪里,都是你跟陈明、老肖等几个老哥哥们帮衬着我,我才挣点钱。”

老谢跟在一旁圆场说:“你俩是对好兄弟,骆小弟为人实诚,李献也为人仗义,两好才能搁一好。”…

李献嘿嘿地笑着。

骆滨摸着头顶也憨笑不已。

老谢望着李献,探询着,“我说,马林前天找上门来,说明年给你赊账犁地,你咋想的?”

李献轻蔑地斜去一眼,挖苦道:“他给我犁地,门都没有!就他那人品,把别人当傻子,就他做聪明,他就等着吧!这地除了骆小弟来犁 ,谁也甭想!”

老谢看着骆滨,欣赏地说:“小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

骆滨用右手食指抵住左手的手心,尴尬地笑道:“老谢哥,这事咱不提,不提啊。”

他见时间不早了,起身对着李献辞别道:“哥,我回了,我去砖窑找江道勒提哥还有事。”

李献送骆滨走出门,对着站在身旁的老谢悄声地说:“你呀,真是没点眼力劲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谢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心里惦记的那个维吾尔族女孩都嫁人多年了,他傻呀?!难不成还等着人家离婚呀?!”

李献不语。

骆滨跟江道勒提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俩人已经到了“焦不离黄”的地步。

他开着皮卡车来到阿勒玛勒村的砖窑转悠着。

小时候,他和骆波跟村里同龄的男孩子一有闲暇时间就到砖厂玩捉迷藏。

他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没那种新鲜好奇的劲儿。

他钻进窑洞里,深秋季节亦是寒风刺骨,窑内热的三五个工人光着膀子码砖坯。

窑顶上,江道勒提拿铁钩把一排排的火炉挨个儿揭开圆盖子,朝泛着红色火光的炉洞内添一铲煤,迅速又把盖子盖上。

骆滨站在旁边没去打扰专注干活的江道勒提,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着。

等江道勒提忙完,转过身看见不远处的骆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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