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2:发“杨”财(1 / 1)伊语涤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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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在人们的指缝间偷偷地溜走。

2004年的春天,在各族老百姓嗑着瓜子聊天、站在村口嗮太阳的休闲中悄然来临。

这年开春前,西域县专门召开了“西域县林业工作专题会议。”

县长阿布都许库在会上对2003年西域县的退耕还林工作做了痛定思痛的检讨。

他要求全县各族干部职工大力支持退耕还林工作。

退耕还林是一项推陈出新的工作。

各族农民还是不甚理解,仍有不少人怀着抵触的心理。

各乡镇政府出资把荒滩荒地开沟打坑,来号召和鼓励农民种植树木。

可是老百姓仍然不支持退耕还林工作。

“万事开头难”。

为了推广退耕还林工作,地区林业部门从自治区财政争取到不少项目资金。

国家掏钱购买树苗,免费提供给各族农民。

荒滩荒地不收取一分钱费用,也是免费提供给各族农民。

就这样,让农民在各乡镇政府开了沟、打好坑的荒地种植树木,并让农民享受每亩地160元的补助,农民们仍是没有多少兴趣。

只有寥寥无几的农户扛着铁锹,自己动手种植树苗。

县长阿布都许库见推广退耕还林工作如此困难。

于是专门召开专题会议,发动县直各部门干部职工奔赴各乡镇荒滩荒地去帮各族农民种植退耕还林的树苗。

退耕还林政策是扶贫的一项举措,全县贫困户每家在这一年都多了二三十亩地的退耕还林。

这年的春天,西域县荒山、荒滩、荒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退耕还林种植的大都是杨树,整个伊勒地区在这一年,杨树成了紧俏货。

县林业部门工作人员主动找到骆波。

骆波才明白去年开春尤努斯让他扦插300亩地杨树苗的原因。

他也了解到伊勒地区各县市都在推广退耕还林政策,杨树苗出现脱销现象。

骆波心里清楚,自己的这300亩地杨树苗能卖出好价格。

在培育树苗时,骆波严格按照尤努斯的技术指导来操作。

每亩地扦插一万株树苗。

去年管理苗圃基地,骆波可是上了心,勤浇水、勤拔草。

在浇水上还追肥。

扦插的杨树苗成活率极高,高达85以上。

树苗长得茁壮,呈现出勃勃生机。

这一年因杨树苗紧缺,树苗价格也由2003年春天的五毛钱到六毛钱一棵,上涨到今年的七八毛钱一棵。

一周的时间,骆波的300亩地速生杨树苗被各县市林业部门抢购一空。

除去剪条、扦插树苗、浇水、追肥、土地承包费等一切开支。

这一年,骆波在杨树苗上净挣100万元。

他跟尤努斯五五分成,各得50万元。

同时,他又听从尤努斯的安排,又在腾出来的空地上扦插了xj杨树苗。

他又从农民手中高价流转200亩地土地,扦插上xj杨树苗。…

用尤努斯的话来说,伊勒地区这两年出现不少苗圃基地。

这些苗圃基地大都扦插的是速生杨。

速生杨生长快,抗寒及抗病虫害能力强。

伊勒地区这一年的各地苗圃基地速生杨培育育苗面积太大,到了明年,没有出售的优越性。

而且速生杨木质轻,没有xj杨木质瓷实,抗旱能力也比不上xj杨。

尤努斯决定不跟风栽育速生杨。

他让骆波扦插500亩地本地老树种xj杨。

xj杨相比速生杨来说生长慢,但是树质紧密,不似速生杨树质空而轻。

而且,xj杨的价格比速生杨每棵要高一毛钱,又是本地树种,适应性强。

在杨树苗上发大财的骆波,深感尤努斯当年的决断太正确了。

跟着尤努斯做苗圃生意,根本不会赔本。

这次,尤努斯让他把扦插速生杨改成扦插xj杨。

骆波二话不说动手就干。

知道儿子骆波在杨树上发大财的骆峰,不由自叹,他真的老了。

谁会想到培育树苗也能发大财。

他啧啧称赞道:“育苗子,可是个不起眼的活,咋能这么能挣钱呢?!”

李羽瞄一眼摇头叹息的骆峰,纳着鞋底,轻声细语道:“老话说,隔行如隔山,你不干这行,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名堂。不是你老了,是社会发展地太快了,都让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骆峰知道老伴的话有道理。

他发现,自从进入21世纪后,社会发展太快。

许多新鲜事物层出不穷,让他都觉得在做梦。

什么国家加入了。

什么国家再过几年就要举办奥运会了。

再说说身边的变化。

家里不仅安装固定电话,他跟李羽手上每人都拿着小灵通,联系起来实在是方便。

苗圃基地杨树苗抢购一空,收取杨树苗款都是骆波出面。

其他县市购买的杨树苗,骆波早把树苗款收了回来。

就剩下西域县的树苗款,迟迟未去收。

这天,骆波从县林业局出来,看着手中支票上的是数字,脸上乐得开了花。

他连忙到县农行把支票上的树苗款转到自己的存折上。

想着西域县林业部门今后是自己赖以发财的部门。

于是,他请几位熟识的工作人员在西域县宾馆吃饭,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同时拉近跟他们的关系。

骆波做生意时,一向舍得在人脉关系上投入资金、时间,以及感情。

西域县宾馆的饭菜是全县一流的。

尤其是伊犁河的野生鱼是宾馆的招牌菜。

餐桌上摆满了红烧野生鱼、清炖野生鱼、清炖羊肉、胡辣羊蹄、椒麻鸡等硬菜。

丰盛的菜肴让这些贵客们大快朵颐。

光小瓶子的伊犁老窖就喝了十瓶。

骆波要开车,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几口。

以前,骆波请客吃饭为了陪好客人喝酒是常事,酒后他会开车回家。…

自从骆滨喝酒开康拜英出事后,李羽给所有的孩子立下了新家规,“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千万不能再在车上出事。”

县林业局负责调配树苗的小樊喝得脸红脖子粗,意犹未尽道:“骆老板,今天你没喝两杯,不算请客哦。”

骆波连忙接话茬脆声相邀,“这样,我的樊哥哥,忙完这段时间,我改天请哥几个喝个痛快。今天主要是到爸妈家,我妈看见我喝酒开车,非得拿马鞭子抽我不可。再说了,你们不是下午还要上班嘛。”

小樊站在餐桌旁还要纠缠,被两位同事拽着走出雅间。

人喝点小酒,话多,而且喜欢纠缠不休。

几个人站在宾馆餐厅的门口拉拉扯扯着。

此刻,停车场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上坐着县长阿布都许库。

他刚陪同调研春耕生产的地区负责人吃完午饭,送完领导后,阿布都许库准备回办公室。

车窗降下一半,小樊不时扯着嗓子吼叫声传来进来。

阿布都许库眉头紧皱着,神情不悦朝餐厅门口望去。

只见几个看似工作人员的男子喝的脸红脖子粗的,他们正一位穿着夹克衫的高个男子说着什么。

夹克衫男子背对着停车场,阿布都许库看不清这个男子的脸。

阿布都许库烦躁地询问坐在副驾驶位的办公室主任老姜,“老姜,那几个人是哪个单位的?大中午喝酒,没点形象!”

西域县就是巴掌大的小县城。

县上举办各项活动,各单位干部职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即便喊不出对方的名字,但也知道对方的单位。

办公室主任老戴回答:“看样子,像是林管站的几个技术员。”

就在车上的人说着外面人的身份时,小樊抓着骆波的手高喊道:“骆波,骆老板以后就是我小弟。”

办公室主任老姜推开车门,准备去训斥餐厅前的人。

阿布都许库忙出言阻止道:“算了,回办公室吧。今年开春,林业局的人也挺辛苦,为了退耕还林连个节假日都没有。”

老姜扶着车门把手的右手收了回去。

车子驶出停车场,阿布都许库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没去扭头看餐厅门口的高个男子。

他心里盘算着,哪天有时间找来林业局局长问问,这个骆波咋跟林业部门套近乎。

伊勒地区下辖八县一市,不少机构驻扎在偏远的县城。

伊勒地区监狱并未设在地区首府城市西域市。

监狱所在地在离西域市一百多公里外的巩乃斯县郊外。

巩乃斯县远郊,一条相对宽阔的砂石路贯通东西方向。

路旁是高大粗壮的xj杨,杨树枝条鼓着颗颗米粒般的嫩芽。

春日并不是如何料峭,只有远处横穿原野而来的风有些寒意。

监狱探监室外的走廊里,祁建文着一件单薄的短棉衣静静坐在墙根处的长条椅上等候着。…

这条走廊或坐、或站、或倚靠在墙上的,有不少人。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不同,或哀愁、或期待、或焦虑。

这些探监的亲属有不同性别、不同族别、不同年龄。

每个人的穿着也都不一样。

斜靠在墙根处的一位中年哈萨克妇女,浑身上下还穿着过冬的厚衣服。

坐在椅子上一位老年汉族男子穿着一件夹克衫。

还有几位年轻人穿的更清凉,一位壮实的男子穿着短袖,露出纠结的胳膊。

从这些探监人的衣着,看不出如今究竟是四季中的哪一季。

每逢四月,都是伊勒人乱穿衣的季节。

四月的伊勒天气很不正常,今天炙热如夏,明天温暖如春,后天也许又如寒冬。

祁建文秀眉蹙着,心中忐忑不安,她心里盘算着如何跟二哥开口索要那件信物。

“祁建斌家属,祁建斌同意见你。”一位狱警走出探监室扯着嗓子喊道。

祁建文站起身对着东张西望的狱警应着,“来了,在这呢。”

在狱警的带领下,祁建文走进接待室。

接待室的大玻璃后面,一位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有气无力地窝在座椅上。

除了嘴角没有那颗黑色的大痦子,会让人以为是祁老三还在人世。

这就是祁老汉的次子祁建斌,一位犯盗窃、伤害罪被判20年徒刑的服刑人员。

看着此时此刻祁建斌跟去世多年的父亲几乎一个样。

祁建文突然想笑了。

祁建斌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宛如妈妈的妹妹祁建文,精神不由恍惚起来。

他努力回忆着,时间过得真快啊,妈妈苗心过世都快17年了。

家里兄弟三个,长得都随他们的父亲祁老汉了。

只有妹妹祁建文长的像妈妈苗心。

祁建滨心想,不知道妈妈用心呵护的那个同母异父的私生子长的像谁了。

曾在多年前,听弟弟祁老三提了一嘴。

那个再无瓜葛的小弟弟长的虽是维吾尔族的五官,可是神情像极了妈妈苗心。

祁建文见哥哥好像在愣神,轻声唤道:“二哥……”

此刻,旁边的狱警交代了一声“只有十五分钟时间,祁建斌抓紧时间。”

被狱警的提醒唤回了思绪,祁建斌盯着妹妹的脸观察着她的神情。

祁建文把椅子朝前挪动了下,拿起旁边的电话,“二哥,你咋瘦的跟爸一样了?”

祁建斌嘴角扯扯,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待在监狱这些年都不会笑了。

祁建斌对着话筒说:“建文,你也老了,当年离家时,记得你才十六七岁,现在也都,”

祁建文嗔怪道:“二哥,我进来前,警察都告诉我了,你傻啊,咋想起越狱呢?本来还有三五年就能出去了,你越什么狱啊?!你那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

祁建斌答非所问,脑海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建文,还记得吗?以前你还没离开西域市,咱们经常说什么,今后要过楼上楼下电视电话的生活,那时候我就在想,啥时候能过上这种日子。我进来前,市派出所的电话还是个摇把子电话。现在,听说,电话都不是稀罕物了,什么大哥大、手机、小灵通,听都没听过,让我出去,两眼一抹黑,东西南北都找不到,我这种人出去连个混口饭的活儿都找不到。”

他指着自己的身子骨,自嘲道:“瞧我这模样,谁要我这瘦猴子干活呀。算了,在这里面住惯了,不愁吃不愁喝的,冬暖夏凉,挺好、挺好。”

狱警见祁建斌又跟祥林嫂般诉说着自己不愿离开监狱的老调子,想着祁建斌这种惧怕走进社会的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也就放心的离开接待室。

在监狱服刑的人中,形形色色、千奇百怪,就像是个大染缸、大熔炉。

其他服刑人员都想方设法地削尖脑袋减刑,想着提前出去。

只有祁建斌是个例外。

人家越狱的犯人都是在野外从事劳动,或者借故到医院看病时偷偷溜走。

而这个祁建斌竟然在一年前的一次大会上。

地区公安局领导还在台上做着澎湃的动员讲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祁建斌直愣愣朝监狱外走去,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我要越狱,我要出去。”

可想而知,祁建斌又增加3年的刑期。

当监狱政委在大会上宣读关于追加祁建斌刑期文件时,从不会笑的祁建斌竟然咧着嘴笑了,低声嘟囔道:“才再加三年,也太少了撒。”

那时,狱警们才恍然明白,祁建斌这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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