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69:“熊猫血”(1 / 1)伊语涤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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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寒冬,寒风凛冽,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袭来。

冬日的阴冷把热西丁带入惆怅、孤独的境地。

他站在办公楼前等着司机送他回家。

嘴边的香烟一根接一根,最近他烟抽得很凶。

可能是就要离开西域市,到广东挂职锻炼,心中不由惆怅起来。

这次出差跟以往不同,组织上对外声称是安排他跟两位同事去内地挂职锻炼。

其实,是让他带队配合广州警方去破获一起上级部门经营大半年的贩u案。

祁老二在遗书上没说假话。

那对鸳鸯刀是祁家跟东北虎进行非法交易的信物。

上级部门安排一名特工拿着这对鸳鸯刀打进东北虎犯罪团伙,半年来收获颇丰。

眼看着就要到了收网的阶段了。

上级部门要求伊勒地区警方跟广州警方协同办案。

想着离开西域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热西丁心里没一点底。

毕竟他们是在跟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在打交道,世事难料。

热西丁仰头望着楼前的路灯下,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光影中闪烁,像一群洁白的小精灵。

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大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深邃幽蓝,热西丁内心的孤独感也越发浓烈。

明天上午12点的飞机,他决定去探望下还在跟他怄气的骆波。

这些年来,似乎已经习惯骆波每隔半月的电话问候。

自从上次兄弟俩为了鸳鸯刀闹翻后,骆波再没打来电话。

而他顾忌着自己的面子,强忍着没跟骆波联系。

可习惯是个把控不住的东西,没有了骆波的声音,他感到很孤独,内心总是空落落的。

算了,毕竟自己年长骆波近十岁,就放下大哥的身段主动去看看他吧,免得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警车朝西域县驶去。

半个多小时,警车停在骆波家院前的空地上。

雪依旧下个没完没了,眼前到处都被白雪覆盖,刺骨的西北风不停地刮着,发出尖厉的呼叫声,在错落的建筑物遮挡下,鬼哭狼嚎般凄厉。

寒风中,热西丁裹紧了长大衣,在昏暗的路灯下朝骆波家走去。

屋外滴水成冰,屋内暖烘烘的。

在这寂静的夜,骆波拥着李茗溪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晚间剧场。

电视里播放的缠绵音乐,让骆波柔软的心滋生更多的甜蜜。

他用手把李茗溪使劲往怀里一箍,右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揉捏。

李茗溪知道,骆波这是房事动情前的预兆。

她哼哼唧唧地低语,“三十白,你咋没个够啊?昨晚才,就不能让我休息一晚上?”

骆波嘴巴对着李茗溪的耳根轻轻吹着气息,挑逗着妻子,“哪能够撒,跟你要没完没了。”

“噗嗤”一声,李茗溪笑出声。…

她羞嗔地对着骆波地脸啐了口,娇喘着,“讨厌。”

骆波的嘴轻咬着李茗溪的下巴,沙哑的声音威胁道:“嗯?!说谁讨厌?”

夫妻俩哪里是在看晚间剧场,分明就是在调情。

热西丁的电话打进来。

李茗溪喘息着推开情思涌动的骆波,“电话,快接电话。”

骆波扫兴道:“谁呀,这时候打电话。”

他放过李茗溪,探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数字,低声嘟囔着,“热西丁的电话,这么晚了,打电话干啥?”

李茗溪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又系着睡衣的扣子。

她见骆波看着手机犹豫着,忙用胳膊肘捣捣他的腰,催促着,“赶紧接啊,可能他真有急事。”

骆波懒洋洋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热西丁说:“三十白,出来下,我在你家门口呢。”

骆波“啊”的一声,朝窗户方向扫一眼,忙站起身,对着李茗溪说:“小溪,你先上楼睡,他在咱家门口呢。”

李茗溪低头看看自己身穿清凉的睡衣,不太端庄,很随意,这种穿着见人实在不合适。

她忙朝楼梯走去,边走边不放心地叮嘱道:“记着,千万嫑跟他争吵,再伤感情。”

她迈上两个台阶,还是不放心,转身再次絮叨着,“三十白,你别忘了,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尽孝不能朝后推,感谢自家亲人的恩情也不能往后推。”

骆波套着羽绒服,回嘴道:“要说亲人的恩情,也就咱骆家。他跟那个不要我的男人对我有啥恩情?”

李茗溪怨怼着,“你都忘了,当年三哥出事,是谁操心帮忙的?!你当年在霍尔果斯口岸倒卖车出事,又是谁跑前跑后的?!我看你都快成了白眼狼了,咋这么快就忘了呢?!再往大的说,生恩也是恩情,更何况你跟他还有血脉关系呢。”

骆波知道李茗溪的话有道理,挠挠头皮,轻轻说了句,“我不会那么不懂事的,你就放心地上楼睡吧。”

李茗溪这才朝楼上走去。

骆波推开门,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得屋门使劲忽扇着。

风很大,被狂风吹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骆波缩着身子忙快步走到院门,打开门张口就说:“大哥,快进屋,外面太冷。”

热西丁听到这亲切的称呼,心里暖暖的。

兄弟俩小跑着走进屋。

骆波把拖鞋扔在地上。

热西丁进屋顿觉一阵阵热气涌上脸部。

他脱掉大衣和警服,穿着毛衣走进客厅。

骆波忙去给他泡茶。

热西丁坐在沙发上,环视下屋里。

客厅的摆设跟上次来差不多,只是西北角多了一架钢琴。

从屋里增添的钢琴看出来,骆波的日子过得相当优渥。

骆波端着茶水走过来。

热西丁双手接过茶杯,张口就说:“三十白,谢谢你。”…

骆波微微一愣,没事人一样笑着说:“这么大冷的天,你不会为了一句谢谢来专门跑一趟吧?!”

热西丁放下茶杯,指指沙发说:“坐下说话吧。”

他又接过骆波给他的雪茄,掏出打火机点燃。

热西丁猛地吸了好几口雪茄,思索着怎么开口。

骆波见热西丁脸色略带凝重,乖巧地坐在旁边,一脸正色地问:“你真有事?”

热西丁双目落在许久不见的骆波脸上,“你的那对鸳鸯刀帮我们大忙了,明天早上我要出差,出远门,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骆波没等热西丁把话说完,连忙对着地上轻啐三下,着急地说:“快对着地下呸三声,这么不吉利的话赶紧收回去。”

见骆波做着如同迷信无知的老人一样的滑稽举止,热西丁心里一热,他知道骆波还是很在乎他的。

热西丁直勾勾看着骆波。

骆波见他不照做,伸手推着他的膝盖催促道:“大哥,快,对着地面呸三声,这真的挺灵验的。”

于是,自小就追崇唯物主义的热西丁学着哈萨克老妇的动作,对着地板连呸了三声。

在xj,哈萨克族妇女们遇到不顺的事或说不吉利的话,如不小心摔倒,就要对着摔倒的地方连啐三口唾沫,表示辟邪。

热西丁生硬地呸三声后,笑着说:“可以了吧。”

骆波如释重负,这才回到正题上问:“大哥,你是不是出差前让我去照顾下嫂子和侄女他们?”

热西丁摇头,“你嫂子,阿依努尔和库尔班江,我们警方会派人保护他们的。”

他微微停顿数秒,接着说:“我是想,如果可能,你抽空看看阿塔维吾尔语爸爸的意思。”

听到“阿塔”这亲切又陌生的称呼。

骆波噙着的笑慢慢凝固在嘴角。

自小他就就汉族人家收养,生活习俗和语言都是按照汉族人的规矩来的。

他喊骆峰为爸爸。

“阿塔”这个维吾尔语的父亲称呼,他从小就未喊过。

骆波扫了眼满眼期待等待答复的热西丁,一声不吭。

他当然明白,热西丁嘴里说的“阿塔”。

肯定是那个还没谋面的生父阿布都许库,而不是养育自己的爸爸骆峰。

此父亲而非彼爸爸也。

热西丁在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他很清楚骆波心中的疙瘩,可是想着自己前途未卜,还是继续说下去,“有可能的话,你去看下他,比如有没需要帮忙的。”

骆波用讥诮的口吻自嘲着,“他是当大头头的,我怎么能帮得上忙?你也太抬举我了。34年以来,我和他从未交集,我俩各过各的,都各自安好。我想,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啥来往的。”

热西丁灼热的眼神询问,“三十白,你是rh阴性型血吧?”

骆波诧异,“你怎么知道。”…

话一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苦涩地扯下嘴角。

他跟热西丁是一个血脉,热西丁怎么会不知道呢。

骆波自嘲地苦笑两下,低声嘟囔着,“熊猫血,很让人讨厌的,出个事连个献血的人都很难找到。”

二十多岁就受过伤的热西丁比从未需要输血的骆波更清楚,熊猫血的罕见和窘迫。

他双目熠熠盯着骆波的低垂的双眼,恳求道:“我是说,假如,世事难料,我比你大,可能是长期从事公安工作,见过太多的意外,”

人民警察是和平年代最危险的神圣职业,在保一方安宁时,经常面临穷凶极恶的暴徒。

长期在公安战线工作的热西丁知道,在办理危险案件时,他们这些干警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

至今,他还很清楚的记得,1997年底,他跟十几名同事接到群众举报去抓捕犯罪分子。

比他小八岁的汉族警察龙风,第一个冲进犯罪分子躲藏的屋里。

龙风刚迈进屋子,就那么一秒钟,刚才还活灵活现的年轻小伙顷刻间倒在犯罪分子自制的猎qiang口下。

年仅25岁的龙风留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咿呀学语的儿子。

还有一对白发苍苍的父母。

热西丁多年从事危险的职业,要比骆波更能体会到“居安思危”的重要性。

骆波是个生意人,他的安全就是热西丁这样无数放弃小家顾大家的民警们守护着。

热西丁望着身在安宁环境下生活的骆波这不以为然的态度,他心中希望,自己的弟弟永远都这样没有危机感,那说明他们这些人的付出没有白白浪费。

热西丁刚才说的话很隐晦,聪慧的骆波听得很明白。

骆波抬眼望着热西丁,“大哥,你今晚怎么很伤感?竟说些丧气的话?我想,你这次出差跟上战场差不多吧,应该鼓舞士气的。”

热西丁不以为然地淡笑着,“鼓舞士气的话,今天在单位早说完了。我就是想跟可以托付的人说说心里话,说说自己的后顾之忧。”

骆波动容,忙回答:“大哥,你放心吧,有事我会替你去做的。”

虽然他没有明确回答去探望阿布都许库,可热西丁从中看出一些希冀。

他伸手拍了下骆波的肩膀,放心道:“我该走了,同事在车里等我呢。”

骆波也没再挽留,送热西丁出门。

天色已晚,为了节省电费,路灯也灭了。

屋外黑魆魆一片,天空还有点亮色。

这就是xj冬夜的特色,天上亮,地面黑,仿佛寒气把光阻隔了似的。

骆波还要把热西丁送出院门,被热西丁挡了回来,“进屋吧,别出来了。”

热西丁关上门,大步朝警车走去。

骆波站在院内,从门缝看着警车的灯一闪一闪的离开。

他这才把院门从里面拴上。

冬天的雪夜,寂寥、冷落,没有一个人影。…

风依然呼呼地刮着,雪依旧簌簌地下着。

风裹挟着雪,雪陪伴着风,让骆波的心沉重起来。

他双手把大衣朝里一紧,缩着脖子朝屋里走去。

在赶往西域市的路上。

热西丁斜靠在后排座呼呼大睡。

可能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骆波,他心头的包袱卸了下来。

连着好几个晚上失眠的他总算睡个安稳觉。

警车停到他家楼下,他还没醒……

春节来临,阿布都许库跟随地区领导奔赴边境线慰问坚守国土的子弟兵。

慰问团来到伊勒地区海拔1900米的边防线上。

数九寒天的祖国西北边陲,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凛冽的寒风冰冷刺骨。

这里终年积雪,严重缺氧,风力常年在六七级以上。

坚守边防的战士们头戴防寒帽、身着棉大衣,脚穿防寒靴,全身武装地巡逻在边防线。

这里积雪没过膝盖,官兵们淌着厚厚的积雪艰难跋涉巡逻在中哈边境线上。

这里是西北边陲的“第一哨”,各族士兵每天都要翻雪山、趟冰河,对边境辖区进行实地勘察,确保边境安全稳定。

对这些普通平凡的官兵来说,冒严寒、顶风踏雪,厚实的积雪、凛冽的寒风、崎岖的山路都如泥丸。

常年日晒雨淋,加上强烈的紫外线,让官兵的脸庞变得黝黑通红。

看着长期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生理和心理苦痛扎根在边境守卫国土的官兵,阿布都许库等领导双眼湿漉漉的,尤其是钻进空气不流通的地窝子。

有股难闻的怪味让人很不舒服,阿布都许库泪眼婆娑。

一位年纪二十出头的汉族士兵在冰天雪地巡逻十个多小时后,身上的汗水把棉衣棉裤湿透了,冻成了“冰铠甲”。

这位外貌清秀、脸呈高原红的小伙乐观地给战士们说,他这身衣服是打不透的金刚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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