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式微,你有没有发现连玉最近有些奇怪?”萧迢捅了捅孟式微,神神秘秘地道。
孟式微一脸赞同地点头。
萧迢更来劲了:“是吧是吧,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他最近每天起来便不见人影,一到中午却又准时回来了,也不张扬,就躲在角落里,等晌午过了,就一溜烟又没影儿了。”
孟式微叹道:“案子调查的不顺,他难免有些心灰意冷,要说这连玉公子还真是善良啊。”
萧迢一拳便招呼孟式微。
孟式微机灵躲过,捂住胸口装可怜,道:“老板娘,你为何总是对我拳脚相加?我的心好痛!”
“你个睁眼瞎!”萧迢嚷道,又挥挥手,把他招回来。
孟式微打蛇随棍上,连忙又跑过来,洗耳恭听状。
萧迢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你看他,眼神瑟缩,两颊微红,走路飘浮,深思不属,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原来如此!”孟式微一脸我晓得了的表情,“他,爱上了……”
“对对对!”萧迢激动,“爱上了谁?”
“爱上了酒!”孟式微肯定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好酒!”
“同你个大头鬼!”萧迢一巴掌呼到孟式微头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小孟啊,小孟,我原以为你聪慧过人,没想到竟是个榆木脑袋,你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糊不上的烂泥!”
孟式微眼神微楞,随即又恢复了往日插科打诨的神色,道:“老板娘,你又不是第一天见我,怎的对我的智力抱有这么高的期待。”
“你不觉得连玉喜欢我们滕英吗?”萧迢理直气壮反问道。
孟式微震惊,手不自觉握紧了。
“你多虑了吧,我怎么没看出来?”
“所以说你榆木脑袋,他早出晚归,却独独中午必在客栈,为什么?”萧迢问。
“因为要吃午饭呗。”孟式微理所当然。
萧迢白眼翻上了天,手又痒痒了:“打你都怕委屈了我的手!那他如此惺惺作态,目含春情,是怎的了?”
“自然是酒喝多了呗!这我有经验。”孟式微道。
“你你你!小孟,你辜负了姐姐的期待。”萧迢满目悲伤,“原以为,我们是一起只聊八卦不聊人生的好姐妹,没想到,啊!”萧迢假哭,“终究是我错负了你啊……”
孟式微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难为情道:“老板娘,您还是打我吧,您这样,我虚得慌。”
“哼!”萧迢立马收住,横门冷对道:“肾虚吧,叫你成天出去鬼混!”
“冤枉呀!”孟式微大呼。
“滕英姑娘!”这厢,连玉叫道。
他知道滕英总爱在屋顶吹风,因此在此等候,果然见滕英飞身而至。
“连公子安好。”滕英道,脸上似有笑意,她坐在连玉旁边,状似随意地问道:“案子查的如何了?”
一听到案子,连玉眉头紧蹙,道:“这几日我在扬州城里四处打听宓洛的踪迹,却毫无收获。”
滕英点头,倒不惊讶:“毒美人宓洛行踪一向隐秘,我派去的人也没有查出什么,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紫鸢死前在一起的那名黑衣男子,我总有些不放心,前日我又寻了轻轻姑娘,劳烦她画了那人的画像,想着查一查此人,只是人海茫茫,实在难寻踪迹。”连玉又道。
“查人的事,还是风雨楼擅长,你且把那幅画像交于我,我派人盯着些。”
连玉却摇头,担心道:“你为我查宓洛的事,已然暴露踪迹,万不可再冒险了,此事还是我自己来查,想来凶手既已确定为宓洛,这黑衣男子应当也与此案无甚关系。”
“我既已暴露,也无需再躲躲藏藏,再则,以你一人之力,难抵风雨楼的众多暗桩,还是交于我快些。此案早日结束,也算是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连玉听罢,笑的温柔,朗声道:“既如此,便劳烦姑娘了。”说着拿出了那幅画像递于滕英,滕英接过。
“滕英姑娘慷慨大义、是非分明。”连玉赞道。
滕英摇头:“我可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连玉笑。
滕英道:“我只不过是比常人更看得清自己罢了。昨日风雨楼传来消息,宓洛确实来过扬州城,只是她今日已离开,宓洛是江湖老手,行踪隐秘,要查出她下一个落脚处,还需要些时日。”
“宓洛出了扬州,天地广阔,只怕更难得寻得。”连玉担心,又更生出愧疚,“劳烦姑娘为此事操心,连某愧不敢当。”
“你不必把我看得太好,”滕英道:“我查宓洛,是为了我自己。”
连玉忍不住想问清缘由,只是他见滕英神情低落、眼神落寞,便只此事只怕是她心结,因而便不言,只道:“有一事,那日我便想同姑娘说了。”
滕英转头看他。
连玉瞥了滕英一眼,倏地又转向一边,心脏砰砰直跳,道:“若,若姑娘不嫌弃,我愿陪姑娘四海遨游。”
滕英微怔,随即轻笑,道:“你若是担心我安全,大可不必。”
“我的担心也不是姑娘一两句话便可打消的。”连玉道:“是我连累姑娘出走扬州,我应当护姑娘周全,起码,要等到姑娘得一安身之所,我才能放心离开。”
“既如此,倒是省去了我一些麻烦。”滕英低声道,随即对连玉言:“如今宓洛行踪不明,此案线索也便只有那高鹏了,是以我决定过几日去衡山派,会会你那位高姓朋友,你若不介意,便一同前去吧。”
“如此正好,你我同去,我将你与他引荐。”连玉道。
滕英点头,两人一时无话。
良久,滕英道:“我可以确定宓洛便是凶手。”
连玉附和:“既然她在扬州城待过,再加上作案手法,怕是只有她了。”
滕英声音低沉:“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查宓洛,我进风雨楼,也是为了找到她。我的亲人,皆是由她所杀,她的残忍,她的杀人习性,我再熟悉不过。”
连玉震惊,她对此案如此热忱,原因竟是如此。连玉自小被双亲遗弃,得师父相救,在逍遥谷过的倒也安生,只是滕英姑娘遭此劫难,举目无亲又身负血海深仇,不知是经历了何种摸爬滚打才走到了今天,想到此处,由己及人,连玉心中涌起怜惜之情。
滕英面容微有伤心色,眼神异常坚定,还透着些冰冷与杀气,她声音冷峻:“六年前,宓洛投身于镜花水月城,得城主风长恨庇护,龟缩于城内。几月前,她被人赶出镜花水月城,我苦寻她踪迹不得,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竟然跑到了扬州城,如今我只恨没能及早察觉,让她死在这。所以,”她看向连玉,“我是不会放弃这桩案子,更不会放弃杀了宓洛的。”
“姑娘放心,此案我也一定会追查到底的。”连玉道。
滕英却是摇头,“你还是未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滕英冷笑道:“收起你那套杀与不杀的大道理,我虽与你一同查案,若是见到宓洛,我定会杀了她!你若敢阻拦,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连玉一时无话,他不知道,面对当事人,受害者,甚至这个受害者是他的朋友,他该怎么规劝。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那套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逻辑,原来是可以不攻自破的。
“滕英姑娘,不问结果如何,你都是连某的贵人。”连玉道。
“我当不得连公子的贵人,只盼你莫要当我的拦路人才好。”滕英不客气道,言罢,便飞身而下,只留连玉一人,看着远去的身影,忧喜难辨。
滕英入了红尘笑,见萧迢一人边打着算盘,一边哼着小曲,旁边放着一盘瓜子,一壶清酒,好不自在,不禁一笑,走近道:“萧姐姐,我几日后便要离开了。”
“嗯?”萧迢听此,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些猝不及防,看着滕英道:“这就要走了?”
“嗯。在扬州呆得也挺久了,想换个地方。”滕英道。
“你这打死不动的性子,我还以为你要赖着我一辈子,要我供你吃喝呢。”萧迢笑,叹道:“没想到,说走就要走了,你滕英姑娘可是真潇洒。走了也好,实不相瞒,我可是要摆脱你这累赘了!”萧迢状似豪迈地说道,随即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想好去哪儿了?”
“剖析案已查明,乃是毒美人宓洛所为,我与连玉同去调查。”滕英道。
“好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走的如此爽利,原来是找到了下家,叫我白白担心。”萧迢轻打滕英,又兴奋道:“不错不错,连玉武功高强,模样也俊俏,性格也好,顾仙隐居逍遥谷,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徒弟,那逍遥谷的金山银山还不都是他的,想来也是钱财多多,不错,真不错……”萧迢摸摸下巴,分析着。
“萧姐姐,有时间,还是去盟主府看看吧。”滕英道。
萧迢微怔,似有哀伤,低声道:“世上安有两全法?”
滕英见状,伸手要安慰。
只是萧迢突然回神,眼神凶狠,望着滕英。
滕英心里一咯噔,忙收回手。
只听得萧迢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和那王八蛋是一伙儿的!”
滕英登时脚底抹油,飞身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