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监察卫的统领难道与英姑娘熟识?连玉心中道,忽又想起老板娘萧迢曾说起滕英与曾惜有故交。
滕英走入监察府正厅,里面正有两人背对着门谈论什么。
“大统领。”滕英喊道。
一人应声回头,那人身穿一身黑衣,年纪不大,身材修长笔挺,五官英挺俊朗,眼瞳漆黑幽深,只是神色冷硬之至,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只是转身看向滕英之时,面色微松,神色有些波动,眼神里似乎掺了些复杂的情绪。
那人朝滕英连玉二人一一颔首。
他的表情一闪而过,稍瞬即逝,连玉察觉后再想细看,却是已无影无踪,来人又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了,然而来不及细想,旋即他的注意力便被旁边一人所吸引。
那竟是常无心!
怪不得当日他会搭救于我!
一切茅厕顿开,常无心定是武林盟放入千佛门的卧底,只为再关键时刻,里应外合,一句歼灭千佛门。原来灭千佛门一事,萧盟主早有预谋。
常无心见连玉看向自己,微笑:“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常前辈大仁大义!”连玉抱拳拜道。
常无心随意摆摆手,声音厚重沉稳:“昔年我也杀生无数,如今幡然悔悟,不过是赎罪罢了。”言罢他转头对身边男子道:“大统领,在下先行告辞了。”
“你去吧。”男子点头。
“这位是武林盟监察卫大统领,冷霜寒。”滕英指着男子跟连玉介绍道。
“在下连玉,见过冷大统领。”连玉抱拳俯身道。
“客气。”冷霜寒道。
“何时回金陵?”冷霜寒径直看向滕英,眼神竟有些咄咄逼人。
“事情完成后自然会回,我和连玉还有正事要做,是吧?”滕英抬抬下巴,示意连玉搭救。
“没错!那桩剖心案,我们查到毒美人宓洛是最可能的凶手……”连玉急忙道。
冷霜寒却早已不耐烦:“千佛门一事,盟主与衡山派早有安排,你们两个,乱逞英雄,纯粹是添麻烦。我看宓洛一事,也就不必……”
此时滕英不屑一笑:“怎么就是添乱了?若不是我们将穆文鹰引导佛寺,你怎么会有了可乘之机,攻占千佛门?”
“呵,这么说你被穆文鹰挟持为人质,我还要谢你咯?”冷霜寒不甘示弱。
“当然要谢我。”滕英脸皮奇厚,“不仅如此,我们还探查到穆文鹰将药人关在石塔中。”
“这件事情,你觉得卧底多年常无心会不知道,我会不知道?”冷霜寒反问。
“即是知道,竟还无所作为,当真是冷血。”滕英丝毫不认输,吐槽道。
“你!若无万全之计,怎可贸然行动!”
连玉一旁看呆,反应过来,忙过去阻止:“二位莫要再吵了,千佛门已灭,就不要再争论这些了。此事功劳在冷统领——”
连玉此言一出,冷霜寒满意地点头,滕英伸出毒手,在连玉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嘶——隔着衣服都感觉到疼。
连玉继续说道:“然而,萧盟主统领武林,就要以理服众,这铲除千佛门的缘由,必然是要摆在桌面上的。我们二人此行,便得了一封血书,还有两位被拐女子,可做为堂证。更重要的,还有一本名册,”
说着连玉从怀中拿出穆文鹰的那本名册,道:“其上记载了千佛门与各派的腌臜交易,不少名门正派也牵涉其中,连玉不知如何处置,还请冷统领交于萧盟主,由他定夺。”
冷霜寒将名册拿过,看也不看,他正色道:“多谢连公子。武林大会不日便将召开,此时赶往金陵,还来得及。”
连玉转头看向滕英,只见她微微噘嘴,眉头微皱,眼神倔强,心中了然。
连玉声音清朗:“多谢冷统领提醒,只是剖心案未知究竟,我等去参加武林大会也是心有不甘。”
“宓洛一事我可替你们走一趟。”冷霜寒似有些疲惫。
连玉微微一笑,眼神清澈温柔:“冷统领,宓洛与我等的个人恩怨,还得由我们亲自解决,连玉在此向冷统领保证,必会拼死护英姑娘周全。”
滕英怔愣。
冷霜寒思忖片刻,道:“宓洛人现在极乐门。”
“多谢冷统领。”连玉道,心中一缓,这便是同意他们二人前去追缴宓洛了。
“走吧。”滕英低着头,拽着连玉向外走去了。
“我们要借住在监察府几天。”边走着滕英头也不回地对冷霜寒说道。
冷霜寒也不生气,无奈道:“你自己去找侍卫安排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庭院中,天色不知为何,已是暗淡无光。
滕英突然开口:“我三岁那年,宓洛杀了我全家,我虽侥幸未死,却一生受她折磨。”
“英姑娘——”连玉不知该如何安慰。
“所以,收起你那套大道理,若遇见宓洛,我定会将其斩杀。”滕英抬头看向连玉,眼神里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连玉心中一跳,无端想起那暴雨中盛开的莲花,明明在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却还是兀自盛放。
连玉收回神思,苦笑:“英姑娘,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坚持那些吗?莲花村便是我优柔寡断的恶果。”
滕英见连玉颓唐的样子,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那表情,连玉有些读不懂。
“果然,如姑娘所言,无人制定法度时,正义难以伸张。”连玉仰头叹道,此时一滴雨水擦过他的眼角,脸庞。
“下雨了。”连玉轻声道。
雨势倏地变大。
滕英张开红伞,递给连玉。
“多谢你今日在冷霜寒面前为我说话。”
“这都是应该的。”连玉道。
“你总喜欢观察我的表情,妄图探听我的心思。”滕英眼眸漆黑,看着连玉道。
连玉有些慌张,“是,是我,失礼了……”
“真奇怪,”滕英似有迷茫,“你总能猜对我,真怕有一天,你看穿了我,便再也不理我了。”
连玉怔怔地看向滕英,此刻她的模样便像是一头迷路的小鹿。
“怎么会,怎么会不理你。”连玉脱口而出。
然而此刻滕英已是恢复清明,眼神冷彻,一手打在连玉手臂上,道:“最不相信你们这些男人的话。”
说完便冲出伞外,跑到前方一屋檐下,转头状似不耐烦地道:“还不快过来,我住这间,你住那间。”滕英指指旁边一间厢房。
“好。”连玉走至檐下,收了伞,一边衣服湿了大半,朝滕英笑道,面容精致似画,一时不知惹动了谁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