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反常了,自家闺女虽然没追问,但疑惑是避免不了的。
便干脆转开了话题,道:“那林安阳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惹你了?”
谢老爷子的本意是不希望她继续想测试石的事,却不成想,他这话刚落下,谢羲和便是神色一顿。
眼中躁意不受控制的涌。
谢老爷子多熟悉她啊,自然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心中一紧,立刻道:“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你告诉爸,爸找他算账去!”
谢羲和定定的看着他。
老人六十有三了,双鬓染了霜雪般的白,眼角更是布满了细密的褶皱,一眼看去,便能找到不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去他那一身的气度——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属于一名杏林大家的风华。
儒雅端华,医者仁心。
这是外界对谢博文的评价,也是他从医近五十年,救治了无数人后得到的肯定。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了她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变相的羞辱着。
没说的是,在看到谢老爷子因为迟了片刻便被林安阳冷嘲热讽之时;在看到林安阳情急之下将谢老爷子推到了一边,害他险些摔倒在地之时;在看到谢老爷子佝偻着身体为林安阳治疗之时……
她心中突然涌起的暴虐。
想杀人。
谢羲和闭了闭眼压下心中肆虐的情绪,再睁开时,便恢复了一贯散漫的模样。
不紧不慢的道:“你觉得他能欺负的了我?”
谢老爷子看着她,迟疑道:“应该……不能?”
谢羲和:“……”
这不确定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很弱?
算了,她好女孩不跟臭老头计较。
随手抽过筷子,面无表情的道:“吃饭。”
谢老爷子:“哦。”
低头乖乖吃饭。
只是在谢羲和都不曾看到的地方,老人那双浑浊的眼中划过了深深的冷意。
*
几个小时后,菁英高中。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校长室,一进门就语速极快的道:“校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安阳午被谢羲和气得够呛,到这会儿心情都还没缓和过来,闻言不由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道:“能出什么大事,看看你,堂堂校长助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把衣服整理好了再回话!”
助理急的额头都冒汗了,但对林安阳不悦的目光,只能强压着着急整理了下服饰,这才道:“校长,京都教育局那边刚传过来的消息,说……说我们学校被举报了……”
林安阳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却露出了不在意的神色,淡淡道:“举报就举报吧,现在的家长难搞的很,有几个学校没被举报过的。”
什么课外作业太多,课余时间补课,连搞个捐款都有人举报的。
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教育局那边见的就更多了,哪里就会真放在心了。
最多也就是不轻不重的批评几句,再象征性的罚个几百几千块钱就完了。
小事。
林安阳想着,抬头却见助理脸色煞白一片,心中不由一顿,疑惑道:“不过我们学校最近也没什么特殊的活动,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举报的。”
“说……说是有家长举报我们胡乱收费,坑学生的钱,还……还……”助理脸色更白了,声音越来越低,“还说我们学校的高层贪污受贿,挪用公款……”
“什么?!!”林安阳眼珠子一瞪,猛的从座位站了起来。
助理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急促的道:“校长,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闹大了,我在教育局的朋友说举报的家长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还都往监察机构匿名发送了学校这几年的收费清单,说要是不给一个交代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据说教育局那边已经在成立专项组了,马就要来我们学校进行深入调查了!”
助理每说一句,林安阳的脸色就变一次,直到最后只能靠双手撑着办公桌面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足用了三分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十分钟后。
林安阳脸色煞白的坐进了办公椅中,连目光都是呆滞的,无意识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自以为关系网很深,人缘不错,但到了这种要紧关头,竟然连一个愿意帮他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林安阳又气又急,脸色铁青一片。
三月的天,助理额头的汗却唰唰唰的往下滴,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林安阳说话,只能主动问道:“校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林安阳重复着他的话,突然狠狠的将桌面的东西全都撸在了地,面目狰狞的道:“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按照提前准备好的方案办了!
林安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一吩咐了下去:“去,把我名下的那些钱全都转进之前成立的专项基金账户里。”
“要是问起来就说专项基金那边的账户出了点问题,才在我的账户里暂存了下,其他的不用多说,咬死了这点就行。”
“可这样一来,这个专项基金就算是摆到明面了,以后一定会有相应的机构进行监察,那些钱……”怕是拿不回来了。
助理偷觑了林安阳,不敢说下去了。
林安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但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钱没了还可以再弄,但他要是被定下了贪污的罪名,那就彻底完了!
这么一想林安阳更坚定了,忍着心痛道:“这个专项基金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成立的,你应该庆幸我们的准备足够充足,行了,趁人还没来,赶紧去办吧。”
助理低头应是,却没立刻离开,而是继续问道:“那乱收费的事……要怎么解决?”
林安阳气得眼睛充血,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只能道:“就说学校不知道这件事,不行就随便推个人出去顶缸,再把多收的费用退给学生!”
几句话落,林安阳就跟虚脱了似的瘫倒在了椅子里。
不住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