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灯楼,周遭很安静,居然没有香客往这边来,偶尔有微风吹过,路边的树梢摇拽摆动。
蓝依快步走到楚歆羽身旁,悄声问她:“姑娘,你给他人添功德,为何不刻自己的名字?”
在姑娘出去时,她把拱龛侧刻的字都看清楚了,不只是和尚,连她也觉得诧异。那是功勋贵族,就算死了,不缺人替他们积功德,可姑娘为何要花那么多钱给他们点长明灯,却又不刻自己的名字?
还有,姑娘是个极能隐忍的人,住在普灵寺期间,即便是被刀刃刺过肩胛,血流不止,也没有见她皱一下眉头。
可昨晚当她知道老太太是鄂国公府傅老夫人时,她明明看到姑娘眼里含着泪光,鄂国公夫人问她,姑娘却说谎了,她好奇的并不是姑娘说谎,而是姑娘眼里的泪光!
她两次反常,好像都与傅家有关,姑娘到底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楚歆羽顿住脚步,嘴唇蠕动了下,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垂眸沉默片刻,才郑重的嘱咐她们道:“回去后,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们到过这里,还有,那盏长明灯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
丹青没有跟进灯楼内,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她不是多事之人,既然姑娘这样交待,她执行便是,而蓝依跟了楚歆羽快有两年了,知道她不想说的事,肯定有原因,纵然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但她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丹青犹豫道:“那我们还等不等秦妈妈,她……”
“你啊,你以为我是傻啦!”楚歆羽伸出纤细洁白的食指,刮了一下丹青的鼻尖,轻笑道:“她们做那些事的目的无非是想坏了我名节和不想我去参加百花宴,若是我还等她,岂不是中了她们的奸计。”
说着,她随手摘了路边一朵小花,放到鼻尖轻嗅了下,唇角微翘,“说起来,我能参加这次的百花宴,还得谢谢我们的大夫人,若没有她的悉心安排,我又怎会认识昭阳郡主。”
若没有她带自己去卫国公府,又怎会再遇杨茜珺,没有这些因由,她又如何结识昭阳郡主?
蓝依笑道:“所以,姑娘莫要辜负大夫人的一片好意。”
“那当然。”楚歆羽笑了,“走吧,免得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她倒要看看,她们还会想出什么办法阻止她今天回府,若能阻挠的了,袁氏这样的对手她倒会敬佩三分。
“公子,这边请!”
她们刚要抬步离开,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楚歆羽没来得及敛起的笑意顿时一凝。
旁边有人?
她和蓝依都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是她们大意还是此人内功深厚?
彼时,一阵充满凉意的微风徐徐吹送过来,一个样貌异常清俊,穿着月白色儒袍,气质高冷的男子,慢条斯理地由一旁的大灯柱后步了出来,显然他已将灯楼外的情形和楚歆羽主仆间的对话听入耳里。
一抹嘲讽之意,自男子唇边缓缓扩散而出。
竟是他!
出来那么一瞬间,楚歆羽差点没将他认出来,上次他穿着玄青色锦袍,看起来寡淡冷漠,浑身上下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如今一袭月白色锦袍,虽仍高贵清冷,可唇角那抺嘲讽,却使他多了几丝人气。
楚歆羽忍不住要扶额,真是冤家路窄,前日才在画廊遇到他,没想到两人还真有缘,今日又碰上了,而且还被他把话偷听了去,虽然她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这种感觉总是不好。
其实她可以无视他便离开,反正跟他又不是朋友,可想到那幅画,日后还想从他手中拿回来,便硬着头皮步上前打招呼。
她噙着浅笑,俯身行了一礼,“公子,好巧啊!”
虽不知他的名字,但叫公子准没错的。
男子微勾唇角,眸光落在楚歆羽洁白晶莹的脸上,淡淡吐出三个字,“你,挡路。”
嗓音清冽低沉,却简洁,气人!
楚歆羽先是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黛眉轻扬,淡淡开口:“你,换道。”
意思是说既然她挡了他的路,那他就走别的道,气人的话谁不会说。
男子绝俊的剑眉轻轻一挑,显然没想到楚歆羽会学他的态度和语气,深邃的黑眸蕰藏一丝几不可见的讥诮,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这位姑娘眉目婉约,袅娜娉婷,款步姗姗间,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清纯柔美至极。如果没有听到方才那些话和此番举止,男子大约会像其他人一样,被这位小姑娘外表误导。
楚歆羽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误认为自己是那种举止轻浮的女子,可她的人生准则里,从来不觉得跟男子说话有违常规,只要保持适当距离即可。
只是不知为何,楚歆羽并不想他误会自己,许是因为那幅画吧,可两人又不是那种需要辩解的关系。
再说,她也不想解释,以免越描越黑,他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遂道:“既然碰上了,那我们就谈下吧,多少银两你才肯把那幅仲秋之夜转卖给我?”
一旁的蓝依闻言,带着疑惑的看着自家姑娘,这幅画不是在姑娘手上吗?怎么又跑出另一幅仲秋之夜?
男子轻挑了挑俊眉,原来她便是那天在画廊要他割爱的女子,那时她蒙面纱,未能看清容颜,如今一见,她的举止行为,可惜了这副容貌。
遂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卖!”
似是无意跟她谈下去,男子举步便要越过她离开。
楚歆羽一急,脱口道:“我拿真迹与你交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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