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欺我江东无人邪(1 / 1)惆怅夜来烟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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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严纲之后,已是黄昏时节,严虎一面吩咐严舆传令各里集结男丁,一面领亲卫勘察足够容纳万人的平坦场地。

白虎山倒是有足够容纳宗人部曲操练的地方,但若是上万人聚集难免会拥堵,搞不好会引起骚乱。

因此,严虎才决定寻一处远离聚落的谷地,作为临时的校场、军营。

好在如今雨季已经过去,倒也不用担心水淹七军之类的故事。

严虎召集里民的民义是“选锋备寇”,至于到底谁才是寇,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百姓宁愿入山,宁愿为豪强奴婢,也不愿再做编户齐民,已经说明太多事了。

自黄巾之乱、董卓入京、诸侯混战之后,天下纷纷扰扰,编户齐民制度彻底崩坏,官府对地方逐渐失去控制,乡里由宗族把控,赋税礼法皆出自世家豪族,县、乡、里一级基本处于自治状态。

譬如如今的乌程的实际掌控者便是沈氏家主,县尉沈?。

郡府的官吏也多由世家豪族瓜分,郡吏亦多是本郡人士,只有太守、郡丞、都尉是由朝廷任命或是诸侯自表,象征性的维持着汉室的颜面。

州府大抵也是如此。

甚至于一部分暗弱的太守、刺史反过来被世家豪族挟制,譬如冀州牧韩馥、上谷太守高焉……等等。

在江东,有不少像是严氏这样举宗入山,聚啸山林、招拢百姓的大族,其中不乏担任过两千石的豪大家,只可惜大多数家族没有远见,也没有李通、许褚等人审时度势的眼光,最后沦为了败寇,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

反倒是以静制动的“陆顾张朱虞魏孔谢周沈”十大家族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两汉的动员力自非后世天朝可比,尽管严舆一再申明选为部曲之后免去赋税徭役,但还是在白虎、石城两山之间转了三天,没办法,逃难入山的百姓居住的太过于分散了。

或许以往,严氏宗族根本没有将这些如蝼蚁般的草民放在心上,但严虎却对此感到十分痛心,因为他真的无能为力。

九月二十七日晚,探查丹阳战事的严圭回到白虎山且带回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丹阳郡府城宛陵……失陷了?”白虎山,收到周昕败报的严虎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尽管他知晓周昕不是孙贲的对手,但却没有料到周昕败的如此快,如此彻底,甚至连郡府都丢了。

待稍稍冷静下来,严虎拉住严圭询问:“周昕麾下少说也有三四千兵马,怎会连十日都守不住?再无能也不会无能至此吧?”

“倒也不怪周昕无能,实在是孙贼、吴贼不当人子”严圭叹一口气,愤愤不平说道。

严虎见严圭话中颇有内情,也没多思索,直接吩咐道:“且说说你探查到的消息,越详实越好,譬如孙军的兵力,军中将领都有哪些。”

严圭颔首,恭谨相对:“九月上旬,袁术发八千兵马屯历阳,作出渡江攻打丹阳的态势,孙贲、吴景担任大军统帅,朱治、韩当、祖茂、孙辅四人为军佐。

周昕认为袁术暴虐,号召郡中豪族抵抗,丹阳豪族纷纷响应,周昕遂任命芜湖豪强樊能为都尉,沿江布防,屯驻牛渚(采石矶)。”

闻言,严虎若有所思,当然会有所思,首先就是袁术这个名实不副的暴虐之名。

熟悉历史的人,可以说袁术傲慢自大,可以说他鼠目寸光,可以说他穷奢极欲,可以说他不恤民情,可以说他野心勃勃,可以说他狡诈无信……但是唯独一点,他绝对和残暴搭不上关系。

诚然,袁术有过剥削百姓之举,

但比起屠杀、钞掠百姓的曹操、袁绍、董卓、李傕、郭汜、吕布、公孙瓒,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袁术没有过分之举,那为何会被周昕冠以暴虐之名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袁术身上的侠气了,说难听点也就是匪气,袁术虽然不钞掠百姓,但他一直都在大肆抄掠世家豪强,从南阳到豫州,所过之处,豪右纷纷受灾。

大汉是世家豪右的天下,你能指望袁术的名声好到哪去?

袁术此举,虽然引得黑山军、白波军、黄巾军投效,但也令原本对他有好感的周瑜、鲁肃、刘晔,朱治……等人,逐渐失望。

颍川、南阳、汝南三地世家更是与袁术渐行渐远。

任谁也不敢想象,本该以世家豪强为基本盘的袁术竟然逐渐走向了世家豪强的对立面。

念头百转千回,也只在瞬息之间,却听严圭继续说道:“九月二十日,江上风向大变,吴景、孙贲统领舟师逆流而上,从春谷县一带登陆,樊能反应不及,春谷被攻克,宛陵被围。”

“那宛陵再怎么说也是一郡府城,说是丹阳十六县的腹心也不为过,昔年边让担任丹阳太守之时,我舅父也曾领兵攻打此城,久攻不下……吴景、孙贲二人刚刚渡江,必然没有攻城器械,仓促之下如何攻克宛陵?”严虎听到一半,打断了严圭的陈述,带着疑惑询问:“莫非是有内应?”

“不是”严圭面色一冷,旋即怒气冲冲说道:“孙贲、吴景久攻宛陵城不下,明令丹阳百姓敢从周昕者,死罪不赦,又说若是百姓敢助周昕守城,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严虎沉默一阵,方才捻须出言:“明白了,周昕怕是不愿连累百姓,弃城而走了”。

“正是。”坐在一侧的严圭重重砸了下身前的案几。

严虎心中的情绪也激烈到了极致,一脚踢翻眼前案几,愤然言道:“孙贼可恶,举荆豫淮泗之兵,暴凌我江东父老,欺我江东无人吗?

严圭起身扶正案几,冷笑一声,接过话茬:“孙坚讨董之时,以“坐无所知(莫须有)”杀荆州刺史王睿,又擅自捏造罪名杀南阳太守张咨,这孙氏之人行事,还真是与孙文台一脉相传。”

尽管严虎对孙贲、吴景的手段不耻,但他对于威震天下的江东猛虎孙坚,还是有几分敬仰之情的,遂止住话头:“孙文台已是故去之人,不提也罢,你且说如今丹阳形势如何?”

“如今孙贲、吴景二人占据春谷、宛陵、故鄣三县,将丹阳一分为二,南边是祖大帅的五县,北边八县为地方豪族占据,其中有两股较大的势力。”

“哪两股?”

“芜湖樊能,句容张英,二人各有兵马数千。”

樊能、张英两个熟悉的名字入耳,严虎一时恍惚,只感觉这历史的浪潮是越来越近了,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且一个个如浪花扑涌过来。

“好事儿!”灯火下,严虎重新坐回席上:“这水越浑,浪越凶,我们机会就越大。

“你早些休憩,明日一早随我募集部曲。”

严圭起身,轻声提议一句:“主公的想法我明白,族里的部曲不堪用我也知道,但若是统一整编操练的话,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那你的意思呢?是要我保留族中部曲吗?”严虎挑眉,直问道。

“不是,我是怕打散旧军之后,新军又一时半会练不成……”

严虎笑容依旧和煦,语气却逐渐转冷:“伯玉不莫要担心,我有个速成的法子”。

飒飒秋风飘入阁楼,夜色愈加浓郁,严圭一时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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