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严虎面色一喜是有原因的,无论孙贲、吴景是出兵攻打樊能、张英,还是攻打自己的舅舅祖郎,都是游离在棋局之外第四股势力的机会。
严氏藏身的白虎山距离丹阳郡故鄣县只不到六十里,严虎随时随地都能加入战局,将丹阳郡三强并立的局势打破。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树下之弹弓也。”
三人快步入了中军军帐,严虎端坐上首,正欲问清情况时,严圭麾下的骑卒带进来了一名五花大绑的甲士,这人鼻青脸肿,护臂上插着一支箭矢,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模样十分狼狈。
严虎望着眼前得俘虏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孙贲手底下的士卒?”
“正是”下首,严圭昂首挺胸答道:“主公不是令我去泾县给祖帅送信吗?
送完信回程途中,正遇着一什衣甲鲜明的骑卒越过冷水逶迤而来,江东之地素来缺马,我猜测这些人是孙军的斥候,便下令同行的十名宗人向对面发起突袭”。
“一轮突袭,斩了三个,擒了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说着,严圭踢了一脚地上的俘虏:“我怕那六名逃走的孙军骑卒呼唤大队人马,便没有追击,一路疾驰赶回,沿途也顾不上问话,只得空挥拳暴打这厮一顿,痛打了数百拳,这厮才老实,如今已是有问必答了。”
听完严圭叙述,严虎当即赞叹一声:“伯玉果有大将之风!”
这是严虎发自内心的称赞,从他前前后后的行事上来看,俨然算得上智勇双全,既不贪功冒进、又能当机立断。
“主公谬赞。”严圭谦虚道:“不过我确实从这厮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据他说,数日之前孙军就分开了,朱治领一部屯故鄣,吴景领一部屯丹阳郡治宛陵,祖茂领一部屯春谷,看守舟舰船只,孙贲领主力北上至芜湖,与樊能隔溧水对峙,战况目前还没有打听到。”
严虎点点头,按刀起身,一手提起蜷缩在地上的俘虏:“是如此吗?”
“正是,小人不敢有半点隐瞒”。这军士身上的硬气早已被严圭的老拳磨灭,此刻见到严虎手按刀柄,眼露寒芒,更被吓破了胆,一股脑将孙军的军事布置,城防布控讲出。
严虎对着自绘的简易舆图看了半天,勉强弄清了孙军各部的位置。
研究半天,划好标注,严虎将舆图推到严圭面前,转身回到了那名俘虏身前:“你能说出这么多机要,怕不止是个普通军士?”
“小人确实只是个普通军士,只不过归袁扬州统领,再加上身为斥候,多多少少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军中要事。”
袁扬州,自然是袁术了。
年初,袁术杀了扬州刺史陈温,自领扬州牧,又兼称徐州伯。
“你既然号称知晓要事,那为何要闯入泾县呢?不知道丹阳南部五县是祖大帅的地盘吗?”严虎忍不住追问道。
“上有命,下焉能不从”这俘虏苦笑一声,略显感慨的回答道:“袁扬州听闻祖郎占据五县之地,欲表其为丹阳郡丞,派遣我们甲什往泾县送信”。
说着,他轻瞥了伫立在一旁的严圭一眼,无奈道:“不想半道上就遭到了意外。”
此言一出,帐幕之中顿时气氛为之一滞。
严虎也没想到袁术会来一手诱之以利,竟然专门从寿春派人招降丹阳境内的军阀,估计樊能、张英等手握兵马的豪强也会收到类似的表举或是征辟文书。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袁术的处境不太妙,有可能是曹操攻徐州的势如破竹刺激了袁术,也有可能是夺回南阳的刘表太过于咄咄逼人。
至于樊能、张英是否会归顺袁术,严虎倒是没有太多担忧,像是这种拥兵自重的豪强,其麾下部曲与宗族首脑的联系天然紧密,并不需要朝廷的承认来加固。
张燕、臧霸、韩遂、马腾、公孙度等人也是一样,不过这样一来,会失去士人阶级的支持,上限也就是个军阀或者将军,要想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带下去,看押起来。”严虎稍作考虑,摆手示意,门外的执戟卫士闻讯,立时将此人带了出去。
谈军事,严纲基本插不上话,以准备兵甲粮秣为由告退了,偌大的帐中只剩下了严虎、严圭二人。
严虎指着铺在案几上标注清楚的舆图,率先开口:“伯玉如何看目前的局势?”
“孙军四散各处,正是逐个击破的好机会。”严圭也不拖沓,开门见山说道。
“孙军虽然四散,但却占据坚城要道,春谷、宛陵、故鄣三县更是呈一条直线,城与城相距不过百六十里,对付起来相当棘手啊!”严虎幽幽叹了口气,旋即面色转肃:“对了,关于借兵的事我舅父怎么说?”
“祖帅没有答应借兵,他说无论丹阳太守是谁,只要不侵入泾南五县就不会理会外界纷争。”严圭低声回道。
严虎心中微微一动:“他猜到我的心思了?”
“祖帅统领部曲纵横丹阳十余年,心思通透,又与主公是舅甥,猜得出主公的心意很正常。”
闻言,严虎语气带着些许惋惜说道:“我这舅父,英勇善战,早先也曾打得边让溃不成军,弃官而逃,可惜缺乏野心,好比那赤眉军的樊崇,终究是难逃败亡一途”。
尽管他并不知晓历史上祖郎的结局,但是料想结果不会太好,因为历史上严虎投降孙策之后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见严虎语气有些消沉,严圭手扶案几大声说道:“主公不必担忧,纵然不能从祖帅手中借到兵马,但以我两家的关系,借道还是没有问题的。”
“伯玉若有破敌之策,还请教我。”听出严圭话中有话,严虎诚恳地说道,真正领兵打仗,他还真不一定比对方强。
严圭拱手正色答道:“主公可选百余名水性好的士卒由我统率向南而行,出天目山,而后向祖帅借道过泾县,待到了江边,再夺十余条小船顺流而下,一把火烧了孙军停在鹊屿江岸边的舟楫战舰,届时,孙军军心必乱。
樊能、张英必定会做出反击,主公可趁势攻取故鄣……壮大声势”。
严虎微微一怔,盯着自己的族兄半天说不出话。
“如何?”严圭忍不住催促一句。
再度审视了一遍案上舆图,严虎问了句丧气的话:“此计能成吗?”
严圭拳捶胸膛,语气笃定:“能成,我问过那俘虏,据他说孙军还未来得及修筑水寨,营盘扎在岸上,袁术大军渡江的舟楫战舰都停留在鹊屿江边,用铁锁连在一起。
只待西风一起,便是冲天火光!”
闻此言,严虎再无一丝犹疑,拍案而起,昂首睥睨道:“既然伯玉你说能成,那这个领军主将我便当仁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