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他的部下,孙玄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百姓,裴无名就算没有窜联之罪,至少也要担一个管教不严的责任,所以身为那晚的受害人,赵东来显然到现在还是有些气不顺。
裴无名见赵东来站在台阶下一脸不悦的样子,向来善于察颜观色的他很快便料到可能赵家公子还是有些余怒末消。
于是缓步走下台阶,走到赵东来的面前拱了拱手,客气的说:“赵公子,那晚在黄河楼后巷的事情,我确实也有一定的责任。”
“按理说我这个巡城卫统领,也应该受到牵连才对。”
“不过后来听人说是赵公子在将军面前替无名求了请,所以无名才能免去皮肉之苦。”
“此情我裴无名已经铭记于心,日后赵公子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也会在所不辞。”
见裴无名的认错态度良好,加上言辞也极为恳切,赵东来心中那些仅存的余怒,总算是彻底消除了。
当下也同样拱手还礼道:“裴统领何必如此过谦,那日孙玄之事,与你并没有多大的关联。”
“反之,我应该感谢裴统领在危急的时候出手相救,否则以那孙玄的性格,怕是会当场将我虐杀呢。”
“唉”
裴无名显然也没有料到赵东来会如此大度,随即长叹一声,尴尬的回应:“说起来也甚是惭愧,我没有管好手下的人,才会造成赵公子受伤一事的发生。”
“不过孙玄已经被发配到边疆去充军了,所以赵公子也应该消消气,将这件事情给翻篇了。”
“什么?”
“发配充军?”
赵东来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他的认知里,原以为这件事情仅仅只是将孙玄隔职便能了事,出乎意料的是,事情居然严重到发配充军的程度,这绝对是赵东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虽说被孙玄当街打人的那件事情,确实令赵东来相当的愤怒,甚至有一种想要立即杀掉孙玄的冲动,但经过这几日的深思熟虑之后,他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今天之所以到巡城卫来打听消息,也正是因为想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不过现在看来,结果显然是有些让人大跌眼睛的。
见赵东来一脸浮夸的疾呼,裴无名不由得诧异道:“东来公子,发配充军已经是极重的惩罚了,这甚至比杀头还要残忍。”
“那晚我看东来公子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似乎没有必要再过多的追究吧?”
“不,你误会了。”
赵东来冷静的摆了摆手,摇头苦笑道:“方才之所以惊呼,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判罚有些重。”
“不过现在事过境迁,多说无益,就这样吧。”
“哦?”
裴无名显然也没有料到赵东来居然如此大度,当场俊眉一扬,夸奖道:“早就听闻东来公子文采不凡,而且才思敏捷,当年可是长安城中极负盛名的神童。”
“只是令无名颇感意外的是,东来公子的心胸居然也是如此的宽广,反倒是无名有些小人之心了。”
“过奖了。”
赵东来嘴角微微一扬,同样赞叹道:“久闻巡城卫的裴无名少年英才,当初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进入巡城卫的核心管理层。”
“二十五岁便登上巡城卫统领的宝坐,若是论成就,目前裴领统可是远远在东来之上,所以裴统领倒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原本还有些心存芥蒂的赵东来,听裴无名将事情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之后,他便在第一时间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同是在官场中打混的人,阿谀奉承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
对于赵东来的夸赞,裴无名却仅只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语重心肠道:“我裴某人不过一介武夫罢了,并没有东来公子说的那么厉害,这一生,仅只是想凭着一腔热血为大唐,为长安城的百姓,抛头颅洒血热而已。”
“只可惜”
说到这里裴无名忽然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嘀咕:“近段时间长安城内发生了数起命案,我连续五日进行调查探访,却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原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不求封候拜相,但至少也要保长安城一片祥和。”
“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
“长安城果真发生了命案?”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赵东来第二次听到有人提及这件事情了。
从韩愈和裴无名二人凝重的神色来看,事情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几分。
末了,赵东来又与裴无名寒暄一阵之后,见天色已晚,便打算告辞回府。
城中因为最近连连发生命案的原故,皇上便颁布一条宵禁的通告,入夜之后长安城中闲杂人等不可再随意到街上走动,以免被妖邪之辈趁机伤害。
赵东来伤病初愈,裴无名本打算亲自送他回赵府,一来可以保护他,二来也想向赵将军登门谢罪一番。
不过赵东来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独自一人踏着夕阳往赵府的方向步去。
赵府在长安城的西南方向,位于雁塔寺附近,而巡城卫则设立在大青龙寺附近,二者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赵东来独自一个踏着夕阳走到雁塔附近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原本喧闹的街上随着夜色的来临,行人纷纷收拾了行装各自往家里躲去。
许是因为这一段时间莫名发生的命案将大家的神经都给揪了起来,所以入夜之后很少会有人在街上走动。
赵东来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看望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心中也开始变得有些忐忑,脚下则加紧了步伐往赵府赶去。
目光甚至已经可以隐隐看到赵府大门口那两盏高悬挂的红灯笼了,门口的石狮子在夜色下似乎看起来也有一些狰狞。
走到离家不远的那条小巷子附近时,赵东来的鼻息间似乎又闻到了前几晚的那种腥臭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