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子羽面对这般阵势,却不见半分惊慌,让早就做好准备出言嘲讽的赵平威挑了挑眉。
看来这外门弟子有些胆量,这般想着,他便将自己放出的气势略加收拢。
“罢了,乡野之人不知礼数,我也不同你计较……”
赵平威眯了眯眼睛,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令牌扔在桌上。
这番举动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子羽随意一瞥,目光在这枚令牌上顿住了。
这是陈山的宗门令牌。
算算日子,那嚣张跋扈的丹堂弟子应当还在思过崖中关禁闭。
不过这赵平威同样作为内门弟子,又拿出了陈山的令牌,恐怕两人关系非浅。
顾子羽在心中叹了口气,收回方才的想法。
原来对方不是冲着顾家人来的,而是因为陈山的这桩恩怨,打算来给他一个教训。
这些世家弟子交游广阔,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狐朋狗友臭味相投,不忍心看着兄弟吃亏,打算过来帮忙出头,也是情理之中。
“陈山在宗门中欺压弟子,这本是他应得的处罚,你这是何意?”
顾子羽嗤笑一声,神色带上了几分冷淡。
发觉到雅间中氛围的变化,正在埋头苦吃的扶苏抬起头来,向众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她正要开口,却被顾子羽用目光制止。
这是他和陈山等人之间的矛盾,没必要把扶苏继续牵扯进来。
顾乘风身边左拥右抱的凡人女子娇笑了两声,语气温软的劝说道:“几位仙长有什么事情,何不坐下来细说一番,这样剑拔弩张可真是吓人呢!”
说着,她脸上还露出了后怕的神情,纤纤玉手拍着胸脯上的一片雪白。
这抹风景带着旖旎艳色,可惜没人理会。
在场几人都不重色欲,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心意的?
见自己出来打圆场没有效果,前来陪客的姑娘悄悄使了个眼色,便有伺候的人退了出去。
很快,得意楼的管事亲自捧着托盘,端来了陈年佳酿。
“几位前辈,就是我们得意楼窖藏了八十年的状元红,当初还是用上好灵材酿制。”
管事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道:“前辈都是天资斐然的大人物,将来前途无量,有什么矛盾大可说和一二,千万莫恼!”
酒水的香气弥散开来,甚至有白雾从盏中生腾而出,闻着沁人心脾。
确实是上等的灵酒,换成旁人,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顾子羽一向随心,没有丝毫正在和人对持的自觉,端起酒盏就开始慢慢品酒。
不亏!
能尝到如此佳酿方才被人找茬的郁闷一扫而空。
可是赵平威理都不理,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将自己的狐朋狗友陈山坑进思过崖的外门弟子是何许人。
“你这修为低微,若不是小红叶山上的风华长老替你出头,恐怕早就被陈师兄碾碎了吧?”
顾乘风周身的火气愈浓。
“姓赵的,今日是我在请客,你着实有些放肆了!”
顾乘风说话间,筑基期的修为压力倾注而出。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的时候赵平威手中多了一把折扇。
这件法宝扇子用半透的材料做了扇骨,天蚕丝织成的扇面上绘画着花鸟鱼虫,隐隐有鸟啼从中传出声音清越。
就在折扇轻挥的时候,筑基修士的威压被化解于无形。
这些世家子,别的不说,至少在装备上要超过没有家族扶持的人一大截。
得意楼的管事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退后半步,显然眼前的局面不是他一个练气前期能够插手的。
得意楼是什么地方?
是清江城最出名的画坊青楼,背后也有势力撑腰,就连门口迎客的小管事都是修士身份。
但是赵平威不在乎,五十年前赵家才是清江城第一世家大族。
虽然如今被顾家压了一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
至于得意楼的背后东家,他也承受得了对方的不满。
今天就算是把这地拆了,他也要图个高兴!
就在顾乘风和赵平威暗中角力,气势剑拔弩张的时候,顾子羽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酒盏。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悠悠说道:“也不知陈山和你说了什么,竟然要你这般替他出头……赵公子,难道你没有听说我和陈山之间的赌约吗?”
三星秘境,赌的是钱财月例,压上去的也是各自和身后长老的面子。
这也丹堂陈长老和风华道人之间的赌约。
想到这里,顾子羽心里还有些纳闷。
那丹堂陈长老就是个老阴人,还拿假丹药给他和刘百春。
顾子羽话里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如果赵平威要在这个时候以势压人,强行替陈山对他动手……
那丢的可是陈长老等人的面子。
输不起啊!
听到这话,赵平威冷哼一声。
他脸上闪过了一抹不甘,但还是缓缓退后半步。
顾子羽说的有道理,就算他想要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门弟子,认识自己的本分,知晓尊卑有别,也得等到赌约完成之后。
到那时,顾子羽便失去了价值,丢了脸的风华道人自然不会维护这惹是生非的杂役。
虽说流云宗的风气较为开放,更主张同门友善,但弟子内外身份的差别,仍然是无形的壁垒。
内门弟子瞧不起外门是常有的事。
就像顾子羽虽然在风华道人面前青眼有加,可是偶尔有风华道人的徒弟前来拜见师长,与顾子羽碰面时虽然客气,但言行中总带着疏离。
这就是身份的隔阂。
赵平威看不起顾子羽作为外门弟子的身份,正是因为这份傲气,才衍生出了诸多不喜。
有结丹长老在上面压着,赵平威右手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袖口勾勒出来的云纹。
若是这样退走,岂不是显得刚刚过来寻事的他像个笑话?
瞧着顾子羽风轻云淡的模样,赵平威心中更加难受。
“那我且等赌约后你输得一无所有,丢了自己在门中的前程,可还能像如今这般镇定!”
留下这话,赵平威一甩手中折扇,气劲在顾子羽手边留下了一道深痕。
在旁边侍立着的管事看着被弄坏的金丝楠木桌子,又瞅了瞅赵平威离去的背影,到底是没敢开口讨要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