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队伍。
清一色的红衣服,前面四个拿着绳索和棍子,中间四个抬着红轿子,后面四个吹着喇叭唢呐。
突兀出现,往庙里径直走来。
每一个都是脸色惨白,面容呆板,明显都是纸人!
那大汉思虑片刻,便退在一边,里面的镖师和趟子手早就散开躲在一旁了。
久在江湖,他们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方法,知道一些规矩。
遇到无法理解的诡异一幕,首先就要闪开。
大雨滂沱,雨水顺着外面那大汉的脸蜿蜒而下,大汉却不敢妄动,只是保持着最警惕的姿势。
那一行纸人却没有进庙,吹吹打打的那四个也停了下来,都静静地站在外面。
说也奇怪,竟然没有一滴雨水落在纸人和那纸做的红轿子面,但是所有纸人和纸轿子的颜色都开始慢慢转为白色,好像被雨淋湿后褪色一般。
而此时,外面那大汉脸流下来的竟然变成了红色的雨!
大汉明显感觉不对,想要进庙暂避,但是此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大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血正在流失!
等到那些纸人和纸轿子完全变成了白色之后,只见那大汉木然的迈着机械的步伐,往轿子里走去。
进去之后,轿帘放下,所有纸人和纸轿子又变成了红色,队伍里则忽然多了一个拿剑的纸人在最前面,看其面孔赫然正是那个大汉。
队伍又开始了吹吹打打,一路朝着庙内走去。
严献恐惧之极。
刚才那个汉子明显比他强,从剑芒的长度和凝练程度判断,其应该是化境巅峰的修为,比自己高两个小境界,但是居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被变成了纸人!
还好那支队伍直接穿过了他们躲避形成的通道,没有对他们镖局中人发动攻击。
赵义见队伍往自己等人这边来了,立刻拉着羊盐和宁采臣往后急退,陶望三也赶紧带着有些痴傻的冯玉临和宗湘若往后退去。
队伍没有理睬两边的人,直直的往前走去,哪怕前面就是篝火。
只是队伍经过篝火,篝火立刻熄灭下去。
再往前就是一堵墙壁了。
队伍丝毫没有停顿,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纸人撞到了墙壁,然后身形消失,墙壁出现了一个人物的图像。
其余纸人一个一个地“走”到了画,等到最后一个纸人消失的时候,墙形成了一幅画。
所有人却不敢放松警惕,紧紧盯着那幅画。
十几息之后,画中的红轿子里面忽然飞出了一支笔,毫无征兆的落入了里的最近的一个镖师手中。
那镖师有着元境中级的修为,却完全无法避开,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伸手抓住了那支笔,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墙壁前,在那幅画的空白处开始题字。
只见其脸容扭曲,似乎在使劲挣扎,不想拿笔写字,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依然一笔一划的写了去。
那镖师的书法很不怎么样,歪歪扭扭的,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是鬼迎亲之图五个字。
字刚刚写完,那画面的红轿子抖动了一下,随后五个字消失不见,那个镖师软倒在地,一点光芒从其头顶飞入了轿子里。
字写的不好就会死?
这也太可怕了!
这一幕看得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那支笔突然又出现了,这次出现在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手中。
那是一个趟子手。
此人当场吓尿了,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机械的移到了墙壁那里,开始了写字。
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
只要写的字不让那个诡异的画面满意,就会死,然后那支笔就继续选择最近的人去写。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往外跑,哪怕外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
有一个随队的商队伙计腿脚,第一个冲到了庙外,却第一时间发出了惨叫声。
只见外面的雨落在其身,竟然在其身腐蚀出了一个个的洞!
惨叫声渐渐消失,那个伙计被腐蚀的渣都看不到了。
奇怪的是,那些泥土花草什么的,却一点不受影响。
几个跑得快的,虽然第一时间看到不对缩了回来,但是身已经被腐蚀出几个洞了,正满地打滚地惨嘶呼号。
这个惨景让后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有不信邪的把伞伸了出去,却依然被腐蚀出几个洞。
内外被困,绝境。
这时,那趟子手也被吸取了精魂,倒在了画壁之前。
那支笔开始飞往下一个人。
大家发现,那支笔选择的顺序并不是现在大家站的位置,而是那个队伍完全变成画的时候大家站的位置。
因为下一个原本应该是那群书生的,现在却飞向了一个镖师。
那个镖师怒向胆边生,大喝一声,持刀劈向了那支笔。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刀忽然不见了,手中握着的赫然就是那支笔!
而那把刀则出现在笔原来的位置。
竟然交换了位置!
那把刀在半空中直接掉了下来。
镖师脸色煞白,想起了家中的亲人,绝望的要瘫倒在地,但是那支笔却让他根本无法倒下,整个人被那支笔拖着往画壁走去。
镖师的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就在他绝望之时,忽然间一只干净、修长、比例匀称、俊美却温暖有力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把那支笔夺了过去。
失去了笔之后,那镖师一下子软倒在地,浑身的冷汗一下子涌了来。劫后余生之后,他充满感激地看向了那个帅气且带着阳光般笑容的书生。
他记得,那书生叫做赵义。
他要记住这个名字,哪怕今晚还是免不了一死,来生也要报答于他。
赵义不知道那镖师在想什么,不过他出手也是有些无奈。
因为再下一个就是宁采臣,然后下下个就是他自己了。
他暗中运行冥魔指的功法,果然轻松将笔夺下,随后就感到一股精神力从笔传出,直奔他的意识海。
原来是靠着控制意识的手段。
不过这个正好,赵以最强的也就是意识海了。
对付这么弱的精神力,都用不着系统出动,他一个念头就能将之湮灭。
赵义冷笑一声,快步走向了画壁,然后一笔挥下。
庙里的人都紧张地盯着,只见赵义根本没有写字,只是一笔抹在了那支迎亲队伍的画面,从队伍最后面一笔到底的往前划去,一直划到了队伍最前面。
一道粗粗长长的横线就这么横亘在画面,将整个迎亲队伍的画面拦腰划为两部分。
这时候,那股入侵的精神力被直接绞杀殆尽,赵义手中的笔也突兀的消散了。
而画中的轿子、纸人全都动了起来,想要挣脱束缚的感觉。
整个画面开始了剧烈的晃动,就像被狂风不停来回吹动的小草一般。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那一道横线就像一个封印一般,无论轿子和纸人怎么动,都不能离开墙壁。
这让大家忽然有一种看皮影戏的感觉。
三息之后,所有的纸人消失了,轿子也消失了,那道横线也紧跟着消失了。
这时,整个墙壁开始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