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不应该在蓬莱秘境中等着她归去的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忽而，一把利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刺穿她胸膛的剑，宁不孤认得，那是她曾经从千般剑阵带出来的……天光剑。

那是她太过熟悉的一张脸，只是那张脸上，那碍眼的白绫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露出了一双极美的眼睛。

这是宁不孤第一次看见仙人白绫下的眼睛，那是宁不孤此生见过的，最美丽最干净的一双眼睛。

可那双眼睛此刻却空洞而冷漠的看着她，似看死物。仙人抽回剑，宁不孤身体抽搐了一下，喷出一口血，可就算如此，宁不孤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仙人，她不明白，为何仙人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他原来，也是在欺骗着自己？

宁不孤觉得有些荒唐，不孤……不孤……她本以为自己终于不孤，可到头来竟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原来她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宁不孤不甘的喃喃道。

四周静悄悄的，众人皆无声的看着宁不孤坠入深海，而那个刺伤了宁不孤的男子，一动不动悬浮在海域上空，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神色。

云扶月愣愣的看着，下意识走向海边却被白洛音拉住，白洛音看着她摇了摇头之后一脸复杂的看着仙人。

林玄凤亦是怔愣在原地，他知宁不孤身边的青年极护宁不孤。此刻见此场景，只觉得错愕。他身边的无忧真人更是面色凝重，却听飞花君大笑一声，道：“如今天道杀器重现人间，我人族再也不用畏缩于六界！”

天道……杀器？云扶月闻言皱起眉。原著中并没有提到过什么天道杀器，她思及此看向身边的白洛音。

白洛音闻言只是眉头轻蹙，却并未多言。

云扶月顿时明白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原来也在仙门的算计之中。

他们是故意以女娲石引诱宁不孤现身，看似针对宁不孤，实则是为了宁不孤身边的仙人。

原著中从未提起过有关天道杀器的事情，书中的女主找到三神器后，也并未有什么天道杀器的出现。

所以……现在看来，所谓试炼，所谓的女娲石，所谓的要她寻找三神器，皆是……算计？云扶月缓缓垂下眼眸。

在宁不孤坠入海中后，飞花君向“天道杀器”下令追杀宁不孤。

而就在此时，一道红影救走了在深海中下坠的宁不孤。

……

无相城看着怀中的未生。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似笑似哭的看着似陷入沉睡的未生。

这个傻姑娘，明明已经告诉过她，遇见月无满这个疯子，只要摆明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可你为什么就这么倔呢？为什么……一定要一个答案呢？

月无满突袭无相城，就是想打开人魔两界的结界，那时只有未生在场，她硬生生接下了月无满的一掌。

也就是这一掌将她与未生打分离，而未生至死都不肯向月无满说出，自己是他的女儿。

而伤重还未痊愈的无相城也不敌月无满，未生为了保护无相城，接下来那致命的一击。

无相城看着怀中似是睡着了的未生，她临死前曾说，想看看四季，想看看不孤口中的江南。

可她至死……都没有踏出过这缝隙一步。

如若……无相城失神的看着怀中的未生，如若她未曾有情，如若她未曾与那僧人纠缠，如若她未曾被那道士所伤。

如若她还是那无形无相之体，那么，未生就不会死，她也不会被月无满逼入这般境地。

天意……这就是创世神口中的天意吗？无相城大笑起来，一行泪滑落，这是自无相城诞生以来的第一滴泪，也是最后一滴泪。

至情……她的至情来源于僧人，亦来源于未生。

也正是这至情，彻彻底底将她送上来绝路。

无相城还记得，那个雪夜，面对着奄奄一息的女仙，无形无相的她第一次生出了怜悯。

她救下了她腹中的胎儿，本是想独占她半仙半魔的特殊身躯，可在少女渐渐的成长中，她却迟迟没有对少女下手。

这就是命运的开始……

无相城弯了弯嘴角，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她种下的因，终究由她自食其果啊……

看着面前似笑似哭的无相城，月无满有些不耐烦道：“打开结界，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无相城抬头望着面前的月无满，嘲讽的笑了两声，道：“月无满，你也是个可怜人。”

月无满闻言，眉头皱起，他冷声道：“同情本君？你也配？”

无相城不恼他轻蔑的语气，只是低下头温柔的梳理着未生的发，缓缓道：“你可知瑶光死前在想什么么？”

听到“瑶光”这个名字，月无满愣了愣，他眉头皱的更紧，厉声道：“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她死了？”

“是啊，死了，就死在这冰天雪地的缝隙中，死在寻你的路上。”

月无满手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无相城见状笑的更加开心。

“瑶光死前在想，她一定要保住你们的孩子。”

“你说她薄情寡义，可你可曾想过，她为了你放弃了一切，遭受了同族的唾骂的驱逐，可最后临死前依旧在想要保住你们的孩子。”

“若她真是薄情寡义之人，大可杀死自己腹中的孩子，以求一线生机。”

“可她没有。”

看着月无满越来越惨白的脸，无相城开心的笑了起来，唇边的血迹却越渗越多，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你猜猜，这个孩子现在在哪？”

月无满几乎是下意识看向了无相城怀中的未生，无相城笑吟吟道：“没错哦，就是你刚刚杀了的这个孩子，你亲手杀了你和瑶光的孩子。”

“而你的孩子，宁愿被你打死都不愿认你。”

“因为她恨你，恨你抛弃了她们母女，如果不是你瑶光就不会死，未生也不会胎死腹中，也不会成为无相城的地缚灵。”

“你胡说！”月无满嘶吼道。

他欲去夺无相城怀中的少女，忽然厚厚的城墙在冰雪中拔地而起。在轰鸣声中，无相城坐在城墙上，轻抚着未生的发，笑道：“你知道，这孩子临死前和我说什么吗？”

“她说，她想看看四季，看看江南，看看外面的世界。”

“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被永远困在无相城呢？”

月无满睚眦欲裂，他抬手欲摧毁整个人魔缝隙，无相城似早就料到了一般。

只见她怀中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月无满见状一惊，眼见着无相城随着少女的醒来而一点一点消失，她看着未生，缓缓道：“未生会代替我，继续守着这个结界。”

“从今以后，这世间便再无无相城，也再无地缚灵未生，有的是……新任无相城主未生……”

看着月无满复杂的神色，无相城用尽最后一点气力道：“你种下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月无满……这是无相城对你的……惩罚……”

一圈一圈的怨灵包裹着无相城，她一点一点的被蚕食殆尽。而未生的力量则越来越强，她缓缓飞至于半空中，眼神空洞的看着月无满这个“不速之客”，低声道：“擅闯无相城者，死！”

……

昆仑山顶，一人在皑皑白雪中舞剑，忽然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么红影。

那是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她笑意慵懒，眼神轻蔑。

牧尘归忽然停下来，他看着漫天的雪花，不知为何，落下了一滴泪。

他隐隐感觉，什么人离开了。随着着漫天的飞雪，永远的消失在了人世间。

也就是这一日，蓬莱千年来第一次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娇艳的花瓣上，春色与雪色交相辉映。

似是新生与死亡交替而生。

这世道，终是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