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上上下下的尺寸都量好了吗?三月前春服都得制好。”
陆挽君穿过月洞门往二门走,脚下生风,衣袂翻飞。
“尺寸都良好交给管家了。”
长素怀里抱着账簿,今日是陆挽君去敬远堂对账的日子。
“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看门小厮一路追上来,远远地儿看见陆挽君的身影就大声喊。
陆挽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从回廊另一头快速跑上来的小厮。
小厮追上来,朝着陆挽君拱手,他大口呼吸,来不及开口重复,就听陆挽君盯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回禀娘娘,王爷回来了!”
小厮躬身弯腰,脸上笑意掩藏不住,语气里头都是欢喜。
闻言,陆挽君眉头舒展,转身对身旁的丫鬟说:
“告诉敬远堂的人,账明日再对。”
“王爷现在在哪里?”
陆挽君领着长素去了前厅。
她到时前厅已经站了好些人,不少小厮丫鬟围在院子里,一个个伸头探脑,不时交头接耳。
“王妃娘娘到。”
前院探头探脑的小厮丫鬟们立刻散开。
正厅里的明月闻声小心觑一眼正襟危坐的沈昶,见他脸色严肃,眉宇生冷。移开目光,装作不经意地略过一身素服的陈双双身上,心里不由唏嘘。
想要俏,一身孝,这话果然不假。
陈双双察觉到明月的打量,冷眸看来,明月被抓了个正着。
她心虚移开眼,眼神往院门看去,装作在看陆挽君。
陆挽君去了裘服,上身重色绯红连襟秋香上衣,下着祖母绿暗金马面裙,脚踩一双软底鞋,裙摆摇曳。
沈昶一下起身走上去。
明月趁这时又去瞧陈双双,从她眼里读出惊讶这才施施然移开目光。
虽说这来历不明的妇人被沈昶带回了王府,不过看沈昶的神情,陆挽君还是沈昶最重要的人。
陆挽君率先福身。
“给王爷请安。”
沈昶一把拉起她的手,带她起身。
“平身。”
沈昶捏住陆挽君的手,脸上神色总算有了活气。
“我我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先回惊春园。”
沈昶知道自己贸然将陈双双带回王府不对,怕陆挽君吃醋,又怕她不吃醋。
陆挽君却眼尖地发现了前厅里头一身素的陈双双,反手挽住沈昶的臂膀,笑道:“王爷你不先介绍介绍里头那位吗?”
她上一世只见过陈双双一次,也是沈昶从通州回来那一天带回来的,后来不知是不是怕陈双双在王府中受委屈,第二天匆匆就让六宝把人送出了府去。
陆挽住打量陈双双时,陈双双也在打量陆挽君。
她对陆挽君的了解仅仅是知道陆挽君是荀太后赐给沈昶的王妃,据说二人关系一般。
不过她现在看来,沈昶与陆挽君的神态语气,怎么也不像是一般夫妻。反而是怀着孕的明月,她从明月踏进前厅之时目光一直悄悄落在她和沈昶身上,沈昶对怀着孕的明月连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沈昶不想多浪费口舌在陈双双身上,且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明说陈双双的身份,沈昶不愿介绍。
他突然凑到陆挽君耳边:“回惊春园我与你细说。”
沈昶一只臂膀反过去揽住陆挽君,带着她往外走。
陆挽君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沈昶揽着她走。
“你放开我,路上人多。”
陆挽君声音细细小小,强行镇定。
陈双双看着相携离开的二人,眸中闪过一丝嫉妒,那抹嫉妒落在了明月眼里。
明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住孕肚,慢慢踱步上前:“这位姐姐还不知如何称呼?”
明月笑盈盈,她扶着腰的动作意味再明显不过。
下马威。
给新来的人示威,同时也是做给陆挽君看,证明她与陆挽君站在同一阵营。
陈双双不动声色喝着茶,茶盖合上她才抬起眸,睨明月一眼,最后目光落到明月肚子上面:“您肚子略圆,怀的是女儿吧?”
明月脸色一变。
“你……”
她扬起手想要教训陈双双,被六宝拦住。
“明月姑娘息怒,这位陈姑娘是王爷特意请回来的贵客,打不得,打不得。”
六宝赶紧出声,挡在陈双双身前。
“哼,哪位贵客会如此不知礼数,上门第一句话就得罪主人?怪不得是山野里出来的。”
明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没有真正主子在场,她的嘴一样不饶人。
陈双双脸色瞬间冷下去,她平生最忌讳别人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我看这位夫人戾气过重,只怕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也……”
陈双双眼神淡淡从明月肚子扫过。
明月僵了脸。
六宝越听这话越不对劲,眼皮子重重一跳,直觉要出事,他赶紧拉住明月,边拉她走边小声劝她道:“明月姑娘,您别和她一般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陈双双看着远去的两人,嘴角牵起冷笑。
一进惊春园的院门,陆挽君甩开沈昶的手。
长素被留在了门口。
“你不和我说说你带回来的女人是谁吗?”
陆挽君站到梳妆台前,背靠着梳妆镜,微抬头看着沈昶发问。
她刻意与沈昶拉开了些距离,沈昶离她太近她总是有胁迫感,沈昶身上自带的侵略意味太明显。
沈昶好似是看出了陆挽君的意图,没再上前,而是坐到桌前,慢悠悠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茶水刚入口,杯子被他放下。
“你这茶水怎么是凉的,下人不尽心?”
他没直接回陆挽君的问话。
“你别转移话题。”
陆挽君唇角一抿,微微严肃。
陈双双来历不明,上一世沈昶刻意把她接来王府,又在短短几天之内将她安置到外面去,说里面没有猫腻陆挽君一点儿也不信。
沈昶略抬了抬眼皮,冲陆挽君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来。
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对着陆挽君说道:“你先过来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解释。”
陆挽君没动。
沈昶眉头一挑,自己站起身,将椅子往陆挽君所在的梳妆台前移了移。
陆挽君的手被他拉在了手里。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沈枚?沈枚死了,我带回来的陈双双,她是沈枚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