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想不通我为何帮你?”
荒原无路,多碎石土坑,凡车走得摇摇晃晃。
解答完吴云当下面临的种种修行问题后,黄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吴云惊愕无比,沉默数息后,并未找借口敷衍,而是点了点头。
他是真想不通,好端端被人堵着,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元婴圣境的大高手来,又是帮他退敌、又是替他解惑的。
“难不成,其实我那远在大衍西境的老父老母,其实是不出世的盖世强者?
这人对我这般客气,是在报上一辈的恩情?”
这般想法不可谓不荒唐,但除此之外,吴云是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要说黄古是看穿了他体内的拒拒、想据为己有吧,似乎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救他,还邀他共乘一车,同往阙阳十日城。
要是这人是有所图谋吧,他一个小小金丹、现在所表露的修为还是灵寂大圆满的小修士,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这般强者惦念的。
毕竟是元婴圣宝都能随便送人的人。
图他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若是想害你,根本不用亲自出手。”
这倒是句实话,连分神境的修为都能当三品掌教了,何况他这元婴大圆满?
即便这人之前是个散修,当天辰时决定要抓吴云,可能午时便能聚集起上百名金丹修士!
吴云心知肚明,也不插话,只静待下文。
“我想做件事,需要你这样的人帮我。
不过,得等你化婴之后,才能帮得上忙。
你若是还不放心,就当做一场交易好了,你微末之时我帮过你,待你崛起之后,记得还我便是。”
快人快语!
接触至今不过短短半日,这黄古当真是知无不言,没有半点隐瞒。
联想到替他击退阴刃之后,黄古上下打量他的场景,吴云虽心有顾虑,但却已信了大半。
“前辈放心!”
吴云郑重承诺,他认真了。
随即黄古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开怀,似乎是发生了某种令他高兴的事。
吴云一脸茫然,托了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询问黄古因由。
听罢解释吴云才知,原来元婴有种境界叫祭道于天,达到此种程度,便有种种神异伴生,辩真仅是其中之一。
而所谓辩真,与吴云初闻时脑中生出的读心不同,也与金莲地心火考验他时所化的圣兽金鹏的他心通神通不同。
任由黄古解释,吴云终只是明白,那似乎是某种境界,能一眼辨出旁人所言真假。
阵阵庆幸中,吴云心中直呼好家伙,幸好他接触黄古至今,一直抱着对强大者的敬畏之心,没有信口胡诌。
幸好一开始薅点时,他也是严肃认真,没有半点玩闹作假。
否则惹恼这人,说不定现在他尸体都凉了……
又走了半日,多数时间都是黄古在说,吴云在听。
车厢内某个毫不起眼的沉默过后,黄古忽然抬手掀开车帘,面色平和的道:
“你看外面,看到了什么?”
吴云不明所以,只得如实答道:“农田肥沃,炊烟袅袅,凡人日落而息。”
黄古目光莫名深远,继续道:“还有呢?”
吴云有些呆愣,不知黄古为何发问,却也使劲观察,结合两世经验,答道:“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多户人家屋外挂有风干兽肉,这处村落理应富足平和。”
“还有呢?”
吴云:“……”
“前辈恕罪,我只能看到这些了。”
“用眼看,肯定只能看到这些,你用心看。”
这一次,吴云看着窗外景物,沉默了很久。
他不知黄古所问为何,也不敢随意乱猜,便只能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此地凡人富足,灵气相较我一路所见,却显得稀薄了许多。
灵气稀薄,也即是说此地修士较少,或者除了路过之人,干脆就没有修士愿意在此逗留。
照此推测,莫非前辈是叫我看,没了修士,凡人才能活得更好?”
黄古扭头看着吴云,笑了,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对了三成,我再问你,此地已被仙弃,长生十万年不显世间,宛如一个蔽世大谎。
成仙无望,长生不显,现如今我辈修士,修行何为?”
修士、仙弃、凡人,这下,吴云有了丝丝线索,同时猜想,这人,似乎在与他论道!
照吴云接触这片世界至今的理解,所谓道,便是修士心中信念,亦可说是道心。
宗门师长教训晚辈时,便常以道心不坚作为托词。
也因此,仙弃九州才会将各类争斗手段统称为护道之术。
而所谓论道,便是修士间彼此交流关于修行看法的一种形式,多发生在分神之上的修士中。
而现在,这人是疯了吗?
元婴与金丹论道?
吴云半晌无言,有些不敢看黄古那对在昏暗车厢中显得无比明亮且透彻的眼,思索良久,他才试探性答道:
“我以为,修行,是为打破枷锁。”
“什么枷锁?”
“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夏热冬凉,皆是枷锁。”
黄古挠有兴趣的道:“你所言之枷锁,只需筑基修为便能全部挣脱,那挣脱这些枷锁之后呢,修行何为?”
吴云不敢胡诌,渐渐也想得更深,索性便将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挣脱枷锁,即是自身自在,修行所求,当是自身大自在!
没了柴米油盐,还有灵石丹药、宗门情仇,只要还身处红尘凡世、走在修行路上,便处处皆是枷锁。
此路终点,当得大自在!”
“好!”
黄古听罢抚掌叫好,双目荧辉摄人。
“无愧是破限仙才!
你虽只是金丹中期,但道心之境界,比之初涉元婴之人也相差不远!”
与熊绝对视时,吴云灵识紧绷欲断,马车刚一出现,吴云便感知到了。
而那时他并未留手,所展露早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是以此时对黄古一言道破他的真实修为,吴云心中早有准备,并未有多少意外。
“前辈谬赞了,晚辈境界低微,妄自胡言而已。”
黄古面色一肃,正色道:
“非是我故意夸大,你可曾听闻,心广者,其路自远?
自古凡是能打破界限之人,其心所图必宏伟浩大!
不如此,难以承载破限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