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画的是什么花？”

一日夜里，萧沛儿来到仪安宫的偏殿寻谢瑶环说话，正值谢瑶环在看《梅园画谱》，便好奇地接过书来翻了翻，指着书上的花问道。

“回柔妃娘娘的话，是梅花。”谢瑶环躬身回道。

“姐妹们私底下说说话，别回来回去的了，听着烦得很。按年岁算，我比你大些，你叫我姐姐便是了。”萧沛儿紫眸流转，嗔了她一眼。

北越后宫一向重宫规礼仪，后宫妃嫔如遇高位，言语上必是使用敬称。如若称姐妹，一般都是私底下关系比较亲近的。

谢瑶环自认与萧沛儿不熟，不过既然萧沛儿这么说了，只得应了声：“柔妃姐姐。”

萧沛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书：“这梅花看着美倒是挺美的，就是……“萧沛儿皱眉想了想，道：“少了点儿……风尘。”

谢瑶环：“………”

萧沛儿这几日一直在练习北越官话，很多时候都能应付自如。但是不时也会词不及意。

不过谢瑶环倒也能明白萧沛儿的意思，方要开口回应，却听萧沛儿接着说道：“倒是有些像皇帝的那些妃子，瞧着好是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谢瑶环心底暗笑。

这位柔妃也是个妙人儿。入宫时先是被顾云岚金屋藏娇了一阵子，只在那除夕大宴后见过众妃们几次，然而却体察细微。

太后一向是端正守礼，经她亲选的后宫怎会有那种千娇百媚的？北越后宫又是重礼的，众妃们都拘谨惯了。可是顾云岚貌似偏偏好那一口，从他宠白映容时可见一斑，到如今的萧沛儿亦如是。

“妹妹想什么呢？”萧沛儿抬头看了谢瑶环一眼，却不待谢瑶环回答，接着道：“就说那位梅妃吧，我与她无冤无仇的，问候太后时就那样冷冰冰的，仿佛我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独占盛宠。”谢瑶环暗自腹诽，要不然自己何必又陪着挨罚。

只是……谢瑶环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若说别的宫妃有这争强好胜的心思也罢。这梅妃一向清冷，对这争宠一事似乎也从不上心。如若只是针对这萧沛儿……

“抢了什么东西……”谢瑶环又细细回想一下萧沛儿说的话，这几个字在心头电石火光般一闪，仿若暗夜里的一盏孤灯，不经意间指明了方向。

她蓦地转头看向萧沛儿。

只见萧沛儿涂了鲜红寇丹的长指甲在书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那双瑰丽的紫眸弯成了两个漂亮的月牙儿，却是颇有深意地打量着她。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那位就是的意思吧？

谢瑶环心跳如鼓，按住内心的波澜，小心翼翼地说道：“有劳柔妃姐姐费心，妹妹省得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并没有令萧沛儿意外，反而松了口气似地笑道：“妹妹果然聪慧。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夜已深，妹妹还是早些休息。”说罢，便自顾自地推门离开了。

皓月当空，流银般的月光洒在穿着宫雪青色蝶翼宫装的萧沛儿身上，不添清冷，反是多了三分妩媚。

谢瑶环凝望着那背影，这般暗夜难掩的明艳，难怪顾云岚独宠呢！

只是这顶着“宠妃”名头的自己，何日才能重归平静呢？

谢瑶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