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的时候,列车的播音声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火车站请在北京火车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这就到了?”林深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以至于后面介绍首都北京的一大段播音林深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这车还真挺快的!”任佳语气中难掩留恋之意。
对坐的老爷爷站起身来轻捶了一下后腰,笑着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体力好,我们这把老骨头可都坐酥了。”
林深看老爷爷想去拿行李架上的行李,忙站起身来帮忙取了下来。对面的老夫妻连连称谢。
林深又取了自己和任佳的行李,列车的速度已慢了下来,林深望了望车窗外,列车已驶入北京市。这座林深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城市,让林深有种亲切的陌生感,而从此这里又要多出一份牵挂。
“林深,我妈联系了我姥姥,说我小姨会来接我。”任佳忽然想起家里人来接站的事情。
“是吗?我还想着先送你回家呢。这样似乎就不用了。”林深嘴上这样说,眼神中却透着失望的神色。
“林深,你家有人接吗?”
“没有吧。我爸好像和家里说了不用人来接。”
“要不,你先和我去我家吧。”任佳也不愿和林深就这样分开。
“这…这…不大好吧!”林深支支吾吾地说。
“这有什么不好?你难道就不再去找我了?”任佳理直气壮地说。
“可…我看还是过两天再去找你吧。”林深完全有一种丑媳妇去见公婆的感觉。
“你去还是不去!”任佳大小姐的脾气上来,瞪着眼说。
“去!”林深一缩脖,马上换上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这就对了!乖!”任佳巧笑嫣然。
任佳的小姨赵冉接到两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反而主动邀请林深一起到家里去。林深自然顺坡下驴先去了任佳的姥姥家。
任佳的姥姥和一般的老人也没什么区别,都不可幸免的留有岁月侵蚀下的沧桑印记。可她银白的发丝却是一根根梳理得非常齐整,没有一丝的凌乱,衬得布满皱纹的脸依然容光焕发。而她略驼的身背,却刻意把腰板挺直,显得她的身体依然硬朗。
赵姥姥的笑容非常亲切随和,宛如邻家的奶奶,林深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舒缓。
“姥姥!”任佳刚进家门,一见到老人,就如乳燕投怀般地扑进老人的怀抱,娇憨的在老人怀里撒娇,宛如长不大的孩子。
“回家就好!”赵姥姥宠溺地搂住任佳,嘴上说的话简单却很温暖。给人一种只要是有姥姥在的地方,那就是家的感觉。
“赵姥姥好!”林深组织了半天语言,只挤出了这一句来。
“姥姥,这个是我…”任佳想要给姥姥介绍林深。
“林深?”姥姥笑着打断任佳的话。
“赵姥姥,您认识我?”林深冲口而出,却马上意识到估计赵姥姥只是从任佳的妈妈那里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怎么会认识他。想到这里林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真认得你!不过那时你还光着屁股。”赵姥姥打趣说。
“呀?”林深被说得直傻眼。
“姥姥!”任佳在旁听得也直脸红,拉着姥姥的胳膊撒娇说。
“是老李家的外孙来了吧!”几个人正在外间说话,从里间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来。
林深顺着声音抬头望去,正好迎上老人的目光,竟是感觉外表看似很平庸的老人,目光中却蕴含着夺人的威严。
“姥爷!这个是林深。”任佳欣然地叫道,顺便给林深介绍了一下。
“老李家的外孙也都长这么高啦!”赵爷爷拍了拍林深的肩膀,连皱纹中都堆满笑容。
“赵爷爷好”林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什么赵爷爷、赵姥姥的,叫起来显得生分。和任佳一样,叫姥爷、姥姥。”赵爷爷说话洪亮,底气十足。
林深的心脏猛地做了一个急剧的收缩运动,忍不住向任佳看去,眼中满是询问的意味。
任佳心中却想得更多:“难道姥爷也知道妈妈指腹为婚的事情,才故意这样说的。可那不是开玩笑说的吗?难道姥爷当真了?”任佳想到这里不由得晕生双颊。
赵爷爷看到两人脸上的神色,如何不知道两人想的什么,打了个哈哈继续说:“我和你姥爷可是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那可是生死的交情。他的外孙便是我的外孙。”
林深暗地里出了口长气,心中微微有种失落感,嘴上却忙改口叫道:“姥爷,姥姥好!”或许林深更希望是因为任佳的关系才这样称呼二老。
两个老人忙不迭地答应,看来对林深的第一印象是相当的好。
“爸、妈,别一屋子人都站着呢,咱们坐下说话。”任佳的小姨一直没出声,这时出来张罗说。
“好!好!都坐下说话。”赵爷爷招呼说。
任佳的小姨赵冉特意去给林深搬了张椅子,看来赵冉对林深的印象也是非常的好。
与两位老人闲说了几句家长,赵爷爷就问起任佳和林深的学业如何。
赵冉嗔怪地说:“爸,孩子们刚进门,您就问这个。”
“问这个很正常!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业嘛!”赵爷爷一本正经地说。
“姥爷,我被人大录取了。”任佳知道姥爷的脾性,忙汇报说。
“不错,这样离家可近多了。经常可以回家看看。”赵姥姥欣喜地说。
任佳看了眼林深,又替林深说:“林深考的是浙大。”
“浙大?林深你怎么没报人大。最起码也要考个北京的大学呀!”赵冉脱口说道。
“你懂啥!浙大可比人大要好!”赵爷爷教训说。
“可…”赵冉看了看林深,又看了看任佳话却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第一志愿报的也是浙大。”任佳黯然垂下头。
“浙大、人大都是重点,考上哪个都不错。”赵爷爷似乎并没有看明白任佳和林深之间的那点儿女情长。“四年其实一晃也就过去了。”可赵爷爷接下来的这句话,却似乎再明白不过。
赵姥姥也看出任佳黯然的神色,起身扯开话题说:“你们陪你姥爷坐着,我和你姨给你们做饭去。”
林深忙站起身来说:“姥姥,我这儿就先回去了。”
“回去什么!不吃完中午饭可不能走!”赵姥姥横蛮地说,却让林深心里暖洋洋地。
林深只得坐回椅子,赵姥姥拉着赵冉去厨房做饭去了。
“林深,会下棋吗?”赵姥姥一走,赵爷爷就问上林深。
“我只会下一点象棋。”林深拘谨地说。
“好呀正好陪老头子我杀两盘!”赵爷爷摩拳擦掌地说。
“姥爷,您棋瘾又犯了。”任佳笑着说。
“今天为了等你们,姥爷可都没出去下棋!”赵爷爷委屈地说,一边去把象棋拿了出来,腿脚利落得和小伙子有一比。
一老一小,摆好棋就在客厅里厮杀起来。任佳虽然对象棋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坐在一旁观战。
“姥爷!您不能悔棋!”任佳一把抓住姥爷正要缩回去的棋子。
赵爷爷老脸一红,讪讪地收回手,说:“不悔不悔!”
任佳松开手,抿嘴一笑说:“这就对了!”
赵爷爷摇头叹息着说:“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姥爷!”任佳负气地叫了一声,却看见林深坐在一边只知道傻笑,忍不住在桌子下寻到林深的脚跺了一脚。
林深吃痛,却是不敢声张,只是脸上的表情未免有些多彩。
赵爷爷趁着林深走神的功夫,偷吃了林深的一个马,竟也像小孩子一样笑得极为开怀。
两小就这样陪着赵爷爷,其乐融融得就像本来就是一家人的样子。老人的快乐似乎很简单,只要能够时常陪伴他们一下,便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用过午饭,林深就告辞出来,赵姥姥这次倒没有执意挽留,只是说“常到家里来玩”的话。林深又婉拒了赵冉要送他回家的提议。
任佳最后一直把林深送到车站,两个人约了后天一起去爬香山的时间,林深这才在任佳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