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不论军饷,单单王爷将这支骑兵禀报朝廷,保下他们,使他们成为正规军,免受惩罚,皇更没有追究死去父亲的罪责,便是大恩泽。”
“另外,若要遣散他们,这些人有的会回乡种田,有的则是吃惯了打仗的军粮,极有可能流落走到下三流……若是犯了朝廷律例,更是结局惨淡,我不能这般,至少要保住他们。”
“纪斯风保住他们成为朝廷认同的兵马,我要保住他们有军饷成,能养活老婆孩子……”
“若就此不理会这些,只管自己,且不说自私,哪怕是九泉之下见到父亲,也是无颜面的。”
“再者,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边关战事频起,这支骑兵在战斗方面极佳,不能损失人才。”
……
说罢,夏初微继续写字。
手袖中沾了墨汁,她也不在意,继续书写着。
其实有一点她没告诉小糖,是她的心。
她知道纪斯风跟后院的妾侍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虽然纪斯风现在在生她的气,可她清楚,纪斯风没碰过任何女人。
这男人功高盖主,备受朝廷政敌的猜测,皇那里虽得一时宠爱,可谁知能否长久?
他要伪装好色,装着等闲,一副银靡不愿参与朝堂之事的模样。
其实他挺孤独的。
若是她舍他而去,他就更孤独了。
当然,她是不会原谅他拿龙眼戏弄一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哼,她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奴婢去端参汤过来。”
小糖转身跑了出去,夏初微没看见的是,她拿袖子抹着眼泪,分外委屈。
“你怎么啦?”
周嬷嬷见她眼圈发红,于是问道。
“没什么。”
小糖低呜一声,接着跑远了。
她是替小姐委屈。
她家小姐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就算父死,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过随性日子。
哪里像现在这般,背负如此之多。
还要吃着窝心的亏。
“还算可以,我悟性也没那么差嘛!”
练了半个时辰,夏初微看一眼案数张字帖。
她是临摹的。
故意为之。
因为这样,一般瞧不出本人原来的字迹。
待以后形成自己的写字风格,也能对外宣称,是改了笔迹,摒弃从前糟粕。
时间也差不多了。
夏初微搁了笔,让小糖再取些饭菜过来。
要吃得饱饱地。
这样才有力气“战斗”。
毕竟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饭吃了一半,史婆子从外面紧赶慢赶时进来,禀报,“娘娘,王爷请您去一趟抱香院。”
“小姐,一定是孟大肉他们阻止杏环买布,这杏环回了抱香院,定然是九姨娘告了您一状!”小糖声音都有点发颤儿。
心中乱成一团。
小糖无措地望着小姐,想到月槐的下场,她就害怕小姐也会那样。
“别怕。”
夏初微摸摸小糖的发丝,莞尔,“方才不是说要去见王爷么,现在不用去主动见他了,他这不是自己找门来了么?”
“呃?”
小糖惊讶地瞪大眼睛。
原来这一切都是小姐事先料到的?
不对啊,在这种情况下去那抱香院,难道还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吗。
若小姐果真是故意做的,那实在太吃亏了。
“相信我,如果没有这件事,纪斯风不会肯见我的,他正在气头。”
“但现在不一样,王府妾侍在布庄赊账的事情闹开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同时纪斯风也愿意见我。”
“这岂非是一举两得?正好,趁此机会,把事情一并解决。”
夏初微径直朝外走,见小糖跟前,她摇摇头,“你去找些别的字帖,国志,各方游记之类的本子,拿来放到我子案,不必跟着去了。”
“周嬷嬷,我们走。”
转而,夏初微带了周嬷嬷。
方才小糖脸色发白,声音都发颤,若是待会在抱香院发生点什么事,怕是会吓坏她。
夏初微所以才不让她跟着。
相反周嬷嬷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老成持重。
抱香院
与王妃院子的大气厚重不同,这间院子十分清雅别致,虽然不大,但胜在装饰得好。
不管是一砖一瓦,阁楼椅榻,都是经过工匠精心,别具一格,再加一进院,便能嗅到这里的粉色蔷薇花的香气,更是赏心悦目。
天已经寒冷下来。
那蔷薇花却生得这样好,一看便是平时没少呵护娇养。
想到梧桐院光秃秃的一片,夏初微心下叹息,这些妾们的日子过得可真好。
她都想当人家妾了。
刚进院子,远远地便看到蔷薇花后面,隐隐约约见冰蓝色衣袍的一角。
夏初微心头一动,知道下一刻就能见着那男子丰仪无双的身姿,呆是换了角度,却又见到一抹蜜合色的衣影缠绕了那冰蓝色的衣袍。
眉心皱了起来。
夏初微并没察觉,只是打起精神,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今天这场仗,一定要赢!
她绕过蔷薇枝蔓,进了里面的院子,来到人前。
“拜见王爷。”
“妾身拜见王妃娘娘。”
夏初微向纪斯风行礼,但见那跪在地的九姨娘膝盖一动,怯缩又委屈地向夏初微行礼。
至少礼数是不短缺的。
此刻才瞧清楚,纪斯风坐在紧靠着枝枝蔓蔓的蔷薇花的藤椅,而九姨娘就跪在他的脚边,一副委屈万分状。
“王爷,您就别惩罚王妃娘娘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九姨娘小小声说着,旋即歪头,偷觑一眼夏初微。
仿佛胜券在握。
她的美,是那种脱俗之美,令人见之难忘。
年纪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樱桃小口涂的是郁紫色的唇脂,再衬修长雪白的颈子间,戴着一串孔雀绿翡翠镶金边珠链。
梳着如意髻,打理得一丝不苟,发间插一珠碧玉玲珑钩。
而在发梢末儿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无形中透着一丝俏皮与高贵。
只见她身段窈窕,跪伏在纪斯风的脚下,犹见得腰枝水蛇一般,微微仰视着面的男人。
仿佛他是她的天,是她唯一的崇拜。
蜜合色云锦广绫合欢裙,缠绕在纪斯风的那件冰蓝色袍角,浓郁的光从枝丫间折射下来,为这对璧人踱了一层斑斓的光彩。
“哼,王妃你可知罪?”
纪斯风语调甚是恼怒。
夏初微点漆的双眼望着他,“知什么罪?”很无辜也很迷惑。
纪斯风未语,而是看了看跪在脚下的九姨娘,良久,才散慢地道,“秋娘她没有衣裳穿,去布庄置办有何不妥。你身为五好应该管理好中馈,帮本王打理好后院才是,竟然把事情闹得城中人尽皆知,本王要你何用?”
言语之中,隐约是要废王妃之势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