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院
此刻院子里简直炸了锅。
妾侍们咋咋呼呼,简直比菜市场还要喧扰。
“我怎么都想不到,最后居然不是王妃被废,反而是九姨娘被逐出王府!”
“确定不是王妃使了手段吗?”
“这个王妃好像跟从前大不相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九姨娘一手好牌,怎么能打得这么烂?”
“唉,我前儿个还跟九姨娘提到生个庶长子呢,到时候就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儿,这话才说出去多久,九姨娘就不在了……”
“嘿,你生什么庶长子,三夫人还没生呢,你且等等!”
各种说辞,不一而足。
站在院子里,貌似赏景的三夫人萧氏美眸深邃,神色沉沉。
仿佛与满院子的喧嚣格格不入。
没人知道她现在想的什么。
数个时辰前,心腹传话过来,是查探此前宁州城凯旋而归一事。
其中夏汲手下的那队骑兵,的确贡献颇大。
不仅如此,王爷还呈皇帝,亲自保下那队骑兵,并且编入羽下的兵马之中。
父侯提到说,骑兵入越王兵中,使得其羽翼大增,也将会使皇愈发忌惮。
但是更忌惮边关的那些敌军。
可萧氏不那么认为,她内心依然有一点点小私念,她觉得王爷之所以保下那支骑兵是因为:他想宠爱王妃。
爱乌及屋,才使之然。
父侯是男儿,又怎会考虑到这些私情之事。
就在这时,耳边杂乱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像是灵感一般入耳,钻进她的心——
这个王妃好像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不错。自从她从宁州城回来,就很不一样。
如果是从前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王爷的宠爱。
“三夫人!”
这时身后有人叫她。
尚未应声,萧氏美眸先拉过霭霭的柔笑,扭头望去,“怎么?”
“十姨娘和十三姨娘都很害怕,怕波及到自己。她们也帮着九姨娘,将衣裳等物都私藏在院子里,怎么办呀,万一被王爷查下去呢?”
“是呀是呀……”
身后的妾们也都跟着附和。
说到底,因为内宅换主母,所以她们也都不同程度地捞财,买各种贵重之物。
除了担忧主母掌理中馈会苛待她们之后,还有一点,她们这是明摆着要欺辱这个懦弱主母。
只是跟九姨娘比起来,情节稍微轻一些,不那么严重。
“不必怕。”
萧氏不甚在意地安抚,语气中也没多少诚意。
她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些妾们其实没几个跟她直接一条心,像竹姨娘那般对她唯命是从的,没有。
算起来,包括月槐,绿淳这些个王妃身边的近仆,以及竹姨娘等等,也都以各种理由被王妃给剪除。
这样一想,王妃的手段既不着痕迹又歹毒。
如今,梧桐院没有了一个眼线。
她想知道王妃的行动,也得从外围打听,比从前难太多。
“夫人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呀。”紫娘前有些焦急道。
她从中也昧下不少银子,万一真查出来,她也要完了。
其实如果真查起来,这些妾们哪一个是清白的,还不都跟她一样。
可她还是怕啊。
萧氏闻言沉了沉眸子,偏头想了下,众人都不语,安静等着她出主意。
可同时,心里却又是惶惶不安的。
九姨娘可不正是听了她的主意,这才重新得了王爷的宠,结果被王妃咬着不放,做衣裳的事捅露出来遭遇灭顶之灾。
如果说三夫人是“道高一尺”的话,那么王妃可是“魔高一丈”。
就算现在三夫人出了主意,又能真的实现成功吗?
“本夫人安插在梧桐院几名眼线,但很可惜,都被王妃娘娘给拔除了。”
萧氏轻叹一声,仿佛知道众人心中所想般,忧虑道,“暂时也不知王妃娘娘的计划,但是,如果她真的要动手的话,咱们都要想办法自保。毕竟她可是有王爷的宠爱。”
除了王爷的宠爱,王妃不过是个区区知府之女,还是一个死了的知府之女,没有母族扶持的倒霉鬼!
自保,自然是要靠母族的,如果没有母族或母族太弱的话,就需要想再别的办法!
怎样才能阻止王妃动手?
王妃捏着中馈,先把梧桐院的奸细清理干净了,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怎样才能知道她今后的行动计划?
……
由三夫人的一席话,众妾心中如是纷纷思考着。
恰在此时,从抱香院偷听回来的下人急急禀报,“王爷他说了,说是:‘只要王妃活着一日,尔等都是妾’!”
小丫鬟像模像样地学着话。
然后又把其他偷听到的一一学来。
虽不是原话,那意思也学了几大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妾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看来王爷这是真的要宠爱王妃了。
既然王妃活着一日,她们这些人就只能是妾,那么如果王妃死了呢?
对了,为什么要让王妃活着?
她死了,岂不是对大家都好。
说不定王爷还会因为宠爱她们,而将她们之中其一扶王妃之位呢。
果然王妃才是最碍眼的那个!
以前她们妒嫉三夫人得宠,但三夫人身份太特殊了,而且手又有许多得力之人,身边的婆子丫鬟个个忠心耿耿。
就算胆肥,也找不到下手的空隙。
可是现在,王妃跟三夫人是没办法比的。
“夫人,若没其他事,我等先告退了。”
“夫人,紫娘告退。”
众妾一时各怀心思,纷纷离开柳风院。
“小姐,这些姨娘们是不是心里都有主意了?”
曹嬷嬷说道。
萧氏漆黑的眸中,此刻已没了先前的冷静,瞳孔中全是一片疯狂的怒愤般的暴风雪——
“夏初微这个蠢王妃,自她回到王府,处处坏我好事,使我在王府内宅威信大失!”
“她真的好该死!”
我想让她死,恨不得让她现在就去死。
“好小姐莫生气,生气伤身,快快不要生气啦。”
曹嬷嬷吓一跳,赶紧出言安慰她。
没想到小姐表面毫不在意,内心竟然窝着这般滔天之可,这可如何是好?
走到枣木圆桌前,毫无预兆地,萧氏猛然一掀。
桌子顷刻间轰塌倒下,桌身在地颤了三颤儿方止住,摆着的十多副茶具一路翻滚,“哗哗啦啦”地响烈,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