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没有注意到身旁师妹的心思,也全然没有察觉一女子正在向他走来。此刻他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在不惊动寒凤宫宫主的情况下取到冰境。
女主啊女主,待他取回冰境后,可得加把劲啊。早日送那血焰楼主归西,他也好回家享福不是。
正想着,耳边听到一声滴答,像是水珠落入杯中。
一点墨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渲染开,林奇大惊失色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了什么?
不出片刻,天只剩黑色,地只有雪色,以他为界,两边分明。周遭的店铺,修士行人都不见了。
卧槽!何妨妖孽?
林奇悄悄取剑,这北地除了寒凤宫宫主能在他的灵识下做到这一切,就只有那个神秘女子了。
但是他在宁诗雨身旁可一直恪守“夫道”,没做过告示所禁止的事啊!
林奇挥了几道剑气,但剑气很快被黑暗吞噬。他神情一肃,试探问道:“前辈,您是不是找错人?”
“又怎会认错人?”钟离雪脸掩着面纱从暗中走了出来。
这谁啊?他不认识啊!
林奇欲开口,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却是女子闪身来到他面前拎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扔向了空中。
他在空中没有坠落,却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这女子修为这么高的吗!
钟离雪身后凝结成无数把雪剑,向着空中的林奇而去,宛如下起了箭雨。
感受到剑气不断割裂在身的疼痛,林奇也怒了:“呔,你这怨妇有本事撤了这结界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怨妇?”钟离雪冷笑出声,“你是当真认不出我来了?还是说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呢?夫君!”
这一声夫君夹杂着寒气直冲他的脑门,他顿时惊道,阿…雪?
又一个前世女主!
林奇望天流泪。
贼老天!他喵的!为什么这么玩他?
钟离雪飞到他身前,看着他的脸狠狠给了一拳。
虽说他们早已没了关系,但方才就是这张脸对着那少女笑了!这又是要祸害哪家姑娘?
身的禁锢陡然消失,林奇被凌空砸进了雪地之中。
这一拳将他打懵了,满嘴都是血沫子。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姿势为何如此熟悉?
眼见着女子又要给一拳,林奇甩了甩头,连忙道:“阿雪,等等!”
“阿雪也是你能叫的!”
一向漠然的钟离雪听到这句称呼突然大声道。
随后她很快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刚才那般情绪失控岂不是显得她对过去还有眷念?
但她知道那个少女怀春的钟离雪已经死了,死在了洞房花烛夜之中,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手。
他和她除了回忆,已经形同陌路!
重来一世,她不再为谁而活,包括此生非他不嫁的他。
见那边女子没了动静,林奇也缓了过来,尽量一动不动减少存在感。
“系统,在?”
“系统重启中,请勿打扰……”
淦!就知道是这样!但答应他的提醒呢?!
“钟离雪早已到此方世界,不在约定范围内。”
“艹,那你赶紧想办法啊!”林奇一边焦急问道,一边打量着突然安静但越加清冷的钟离雪。
“系统重启中,请勿打扰……还有提醒宿主莫死了,否则剧情直接大结局了!”
林奇:“……”
呸,渣系统,欺骗他感情!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那边安静下来的钟离雪突然冷然开口:“方才见到你,我真想一剑刺死你!”
林奇脖子下意识一缩,绕我一命我还真谢谢你啊!
“但转念一想你我各还了一条命,已是两不相欠!”她轻笑一声,神色难掩落寞。
随后讥讽道:“昔日郎情妾意如今不过落个相互厮杀的下场,当真可笑!”
时光啊,就像在他们身飘过的雪花,匆匆百年过去,片雪不沾身,他们容颜没变,但——却无法回到过去。
若是当初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那又多好……
钟离雪想道,但又随之暗中摇头,事已生了就不必留恋过去,是该为这场孽缘划句号了。
一把剑蓦的出现在林奇的胸口,与她复仇那晚插的位置别无一二。
“这一剑之后你我二人——情断意绝,再无瓜葛!”
林奇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灵气都无法阻止流出的鲜血。
难道这就大结局了吗?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他好不甘心。
还有,说好两不相欠,为什么又插了他一剑!
他苦笑一声,至少让他把对不起说完啊……
但见鲜血成为了黑白世界的第三种颜色,墨色渐渐褪去,整个世界又染了灯火,耳边再次传来集市的喧闹声。
环顾四周,哪还有刚才白衣胜雪的女子?
宁诗雨感受到他的心绪不宁,轻声问道:“怎么了,师兄?”
“没事!”林奇摸了摸胸口,那把剑已荡然无存。
天地间似有狂风吹过,卷起一把飞雪,淋淋漓漓洒在他的身,就连眉间也染了一层白雪。
宁诗雨见师兄没了反应,忍不住帮他去拨弄。
林奇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师妹,不用的。”
他现在只觉得胸口比刚才那剑插进去还要疼几分。
雪落初冬落后庭,眼前风物可无情?
当初那般辜负女子可是后悔了?
……
师兄没了兴致,二人自是早早回了客栈,却是忘了打探之事。
林奇在前面脚步匆匆,宁诗雨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沉默的不似平常的她。
到了客栈大堂内,他正欲楼,宁诗雨突然开口,故作豪情对着小二道:“店家,可有酒?”
小二殷勤笑道:“客官,酒管够!不知您要什么酒?我们这儿有花雕酒还有北地特有的烈酒……”
“越烈越好!”
宁诗雨了桌,又转身对停在楼梯口的林奇说道:“师兄,喝酒吗?”
“喝!怎么不喝?”
“小二,不要烈酒,要女儿红,年份越久越好!”
女儿红,女子生下时便藏于地,待到出嫁之时取出用来招待亲朋好友。
小二麻利的将两坛酒提了来。
林奇端详着酒坛封口处的红丝缎,觉得刺眼无比,这像极了当年女子出嫁时的红盖头。
他一把扯掉,仰头痛饮。
宁诗雨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刚才叫嚣着喝酒的她却是一杯也没沾。
她一直觉得师兄平日里的样子都是带着面具,像是扮演另一个人,而今日的师兄方才是真实的师兄。
宁诗雨看着师兄一坛坛下去,慢慢喝醉。她知道若以师兄的修为怎会被凡间的酒灌醉,醉的不是酒是人罢了。
虽然不知师兄身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有一丝庆幸,至少这一刻她是陪着他的。
寒风凛冽的夜晚,街角一直未关门的客栈不断传来一声声:
“小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