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伏击让两百多溃兵加入队伍,即使溃兵也有强弱,强弱以日军斥候是否敢惹为衡量,于是第二天又有两百多人加入。
当到达边境时,死啦死啦已经拥有了近千人的队伍,考虑到编制问题,可以说他现在几乎拥有了一个团。
“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死啦死啦开始冲着队尾的人嚷嚷:“都别落下!跟紧我,小鬼子都会绕道走,你们就不会变成路倒尸。”
除了他的团,他还拥有了一批死忠,一群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没打过多少仗的年青人。
当然,绝不包括孟烦了那群老兵,也不包括王飞,他们已经踏过太多个战场,一次次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作忠诚。
生与死,他们已经深深的体会,并且牢牢的记住。
他们知道,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死啦死啦看着路边的那块指示碑,上边标示着离边境还有五十多公里。
他转过身来听着隐隐的炮声,日军似乎在后边追赶。
在他的身边簇拥着一群故意显得铁血、装酷的忠实小粉丝。
孟烦了尽量不去看那帮傻傻的青瓜蛋子,把望远镜递给了死啦死啦,并指了一个前进的方向。
死啦死啦冲着那个方向,在遥远的被抛在身后的山峦顶上,看见了几个小小的人影。
枪刺上飘着红日小旗――那是终于学乖了的日军斥候。
双方都鞭长莫及,死啦死啦也就懒得再去理他们,对孟烦了说道:“走到这里,前方的路你应该认得了吧?”
孟烦了点头:“前边那座山就是中国的山,因在西南边陲而称之为南天门,下了南天门就是怒江,有一座桥叫行天渡,过了行天渡就到了禅达。”
孟烦了特意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禅达,就是我们来时的地方。”
“好啊,终于快要到家了!告诉后面的弟兄们,到家后,我请他们吃饺子!”
死啦死啦虽然看起来很疲倦,但他的眼神很亮,显得很兴奋。
不过,王飞有些担心,因为接下来,为了给怒江对岸争取驻防的时间,在南天门会上演一场惨战。
系统的主线任务已经更新,让王飞在南天门坚守一天的时间。
前面就是南天门,南天门下面是怒江,过了怒江就算回家了。
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上山。
不过,在上山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女子,带着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孩子。
大家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一是因为漂亮的异性必然会引起一帮大老爷们的注意力。二是因为她的身边躺着一个死人。
那是她的的公公。
“过路君子,谁能帮我葬了我的公公?”女人向过路人祈求着。
不辣使劲地捅孟烦了的肋骨:“喂喂,她喊过路君子呀,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君子吗?”
“滚滚滚,小太爷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孟烦了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的心早已经被另外一个女子所占据。
“谁能帮我葬了我的公公?”
每隔上数十秒,那女人便念叨一遍,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其实是早已过悲伤过度。
小男孩的眼睛很亮,但瞧着警惕的眼神,绝非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乖巧。
一道命令从队首喊叫下来,近千人的长队,一个传一个。
“原地休息!――原地休息!――原地休息!”
一路行军,多数战士们早就累惨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时候偏有某些人,比如不辣,累成狗还要过去搭讪。
“难民吧?是从南边来的华侨?看衣服家境不错嘛,气质也不错,家里是做生意的还是念书的?”
女人不理他,只是念叨着:“好心人,你们谁能帮我葬了我的公公?有条件,好商量。”
郝兽医在远处叫道:“不辣,你没有力气帮人家,就不要去打扰人家好不好?”
女人相当的聪明,她明白不辣不会去帮她,所以根本不去看他一眼。
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匆匆的陌生过客,因为世道的炎凉而变得更加冷漠,竟无一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不辣还在搭讪着:“你丈夫呢?死了吗?日本人杀的还是缅甸人?这是你公公?野人山到处都是蚂蟥和毒虫,你们能走到这儿,很厉害呢,尤其是能爬上南天门的,还真没几个……”
孟烦了提高了嗓音喊道:“不辣!”
不辣回头问:“么子事?”
“回来!”
不辣依靠在一颗树上歇息道:“我又不累。”
孟烦了说:“谁管你累不累?你明知道帮不上忙就赶紧滚回来!”
“我陪着她说说话,她蛮可怜的。”不辣不打算回来。
郝兽医说:“这里有铲子。你要是真可怜她,就帮她把公公埋了,好让她继续赶路。”
“走这一路,人都累散了,我哪儿有力气帮忙挖坑埋人?”一开始,不辣只打算动嘴皮子。
孟烦了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廉价的同情心!不辣,你再不回来我拿枪打你啊!”
孟烦了倒不会真的开枪,但他子弹上膛,并拉了枪栓。
郝兽医急忙拦着:“烦啦,你不要乱玩枪,枪容易走火的。”
“晓得嘞,晓得嘞。”
不辣看着指向他的枪口,很不忿地回来了。
孟烦了怕误伤了不辣,赶紧退了子弹。
一回到人群,不辣开始讲着他自己猜测出来的故事:“她是华侨,全家都在南边做生意,人家的家世原来不错,全让打仗给搞胡了。她的丈夫被小东洋给杀死了,公公爬到南天门也病死了……”
蛇屁股揶揄他:“这是你说的还是她说的啊?”
“这种事我以前见的太多了,一看见她的人,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辣吹嘘着。
孟烦了拿话怼他:“没有人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去帮她。”
他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有一人走了过去,正是王飞。
他从兽医那里拿过一把铲子,走到那个女子的旁边。
女子看见了王飞手里的铲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王飞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还有些力气,想帮你挖个坑,至于棺材板,我没有木材,更不会做。”
“谢啦。”女子轻声道。
王飞继续道:“不用谢我,后面我有一个兄弟,一会儿过来会帮你做一副棺材,他叫迷龙,是个东北人。”
王飞说完,在一群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找了一颗大树,在树底下开始挖坑。
“咯吱、咯吱~”
一辆快要散了架的小推车在这漫长的山路上前进,崎岖不平的山路已经把轮子都硌变了形。
但架不住迷龙用罐头招募的苦力,老远就能听见他地主唤长工似的吆喝:“加把劲儿,康丫你把方向把牢了!还会开汽车呢你,推个车都歪歪扭扭的。”
“迷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能给我换辆汽车,我一脚油门给你冲上南天门去。”康丫顶嘴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就说,你能咋滴?”
随后,传来一阵殴打声,以及康丫的叫痛声。
迷龙带着他捡到的小推车来了,然后,他看见了夕阳下的那个女子。
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阳光照耀着她的侧脸。
迷龙躲在小推车的一角,痴痴的望着,就像是一个梦游患者。
周围的弟兄们吃着他带回来的饼干,吃着从康丫身上搜出来的罐头,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因为他们不愿意去吵醒迷龙,不愿意去吵醒一个开启了第二春的汉子。
孟烦了吃了一口饼干,几乎被这一幕给噎着了。
“在一起吧!”
王飞先嚎了一嗓子,这一下,让周围的兄弟们一起起哄,拼命地叫喊起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迷龙瞬间被叫喊声惊醒,极力遮掩着脸上的羞涩与高兴,朝着众人霸气地回道:“瞎起什么哄啊,吃你们的饼干吧!”
但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目不转睛。
然后,在众人惊呆的眼神中,迷龙终于没有忍住心中的那股原始的冲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并没有去看迷龙,低垂着、披散着、沾着一片草叶的头发。
小男孩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迷龙,如一只护食的幼犬,只是一向霸道的迷龙此时看起来竟如此的温柔。
迷龙开口,一瞬间居然变得磕巴起来:“你……你那啥……从哪儿来啊?”
听见迷龙搭讪,大家又开始笑闹了。
不辣像媒婆一样喊道:“他叫张迷龙,东北的,绝对是个纯爷们!”
迷龙不理屁股后面瞎起哄的弟兄们,问道:“这是你儿子?”
他迟疑着伸出了手,想要去摸小男孩可爱的头,但小男孩躲开了。
“你丈夫呢?”迷龙又问。
蛇屁股替女子回答道:“死了呗。”
女人低着头没有说话,迷龙发现她的头发上有一片草叶,他伸出手去摘,却被女人用手挡了一下,并且他被小男孩狠狠地踩了一脚。
迷龙摘下草叶后,解释道:“我那啥……就是……替你拿掉这个。”
女人问:“你能不能帮我葬了我的公公?”
迷龙没有回答,直接说道:“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