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光的脸上面无表情，问孟烦了：“你们团长人呢？”

孟烦了看清了来人，来的是虞啸卿、唐基和他的亲卫们，慌忙敬礼回答道：“在检查交通壕。”

何书光简短地说：“带路。”

一帮老兵们急忙站起身，闪在一边。

唐基招呼着阿译：“林督导一起过来。”

阿译跟了上去。

虞啸卿招呼着王飞：“你也过来听一下。”

王飞明白，这是虞啸卿拉拢他。

很正常，他们两人分别要培养自己的人。

或许有很多人崇拜虞啸卿，只是，王飞打心底里不喜欢他的做事风格。

孟烦了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何书光在后面轻声咒骂：“你们怎么打得仗？下面怎么还有小鬼子？”

虞啸卿粉碎了日军的攻势后，听说祭旗坡阵地上残留了一小队的鬼子，便来视察。

原来答应给川军团的补给有点儿缩水，三个掷弹筒、两挺轻机枪、五个农民。

虞啸卿跑这一趟，不是为了表现他对部下的关怀，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他是来找麻烦的。

交通壕位于前沿的半身壕之后，川军团的那些壮丁，他们的挖土本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只一天的时间，已经把其中的一小段挖到了人头的高度。

龙文章此时正指挥人砌上护木进行加固。

当他看见虞啸卿的时候，表情并不好看，说白了，虞啸卿现在恐怕不能用冷酷来表达，应该说像是一张铁青的僵尸脸，冷冰冰的，能吓死人的那种。

虞啸卿明知故问：“你是怎么回事？”

“禀师座，我正在筑防。”龙文章立即报告。

虞啸卿冷淡地说道：“我不关心你挖洞的本事。牛皮吹上了天，那是纸糊的飞机。横澜山阵地已经全歼敌军，你们是全师唯一被敌军突近的防线，并且仍未歼灭！你的阵地下面有多少个日军？难道是一个师团？”

龙文章讪讪一挠头：“就几十个。”

“几十个，还是上百个？到底是几个，我要准确的数字！”

王飞在一旁代替回答道：“报告师座，是四十三个。”

“为什么吃不下？”虞啸卿斥问。

“这……”龙文章很难回答。

唐基试图缓解他们的气氛：“要不是对岸的炮火猛烈，龙团长肯定会主动出击的。”

虞啸卿毫不留情：“敌人打炮，就不主动出击了？横澜山上承受的敌人的炮火更加猛烈！”

龙文章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的团，只有临时凑起来的五百人，真打过仗的恐怕还不到一个连。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很多都是农民、壮丁，随便叫出一个来，恐怕还没开枪，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虞啸卿板着脸：“你占尽了地利优势，又有五百个人，十倍于敌的兵力就算用牙咬，还吃不下区区四十三个残兵？我让张立宪带着特务营的一个连，分分钟搞定！”

“也不是吃不下……”龙文章犹豫片刻，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意图：“一小股日军而已，团里打过仗的那些老兵，足够吃掉他们了。我是想，如果江那边的鬼子再像今天这样盖过来，我派新兵上去，那就是全团死光光。现在，几十个回不去的日军不足为患，我让全团的新兵轮番上，估计损失不了几个人，可新兵们就学会了打仗。”

虞啸卿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要用下面的小鬼子训练你的新兵，你要慢慢来？”

龙文章点头：“对，猫抓老鼠，慢慢来。”

虞啸卿的脸色青得快成了一块铁板，怒道：“难道你要留着他们过年？”

唐基的笑脸也越来越和蔼，赶紧打了一个哈哈：“龙团长带兵有方，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林督导，你陪我去看看你们的阵地吧。”

唐基相当亲切地搭着阿译的肩膀，两个人沿着交通壕走了出去。

谁都知道，阿译就是唐基安插在川军团的眼线，随时探听川军团的一举一动。

当唐基走开后，虞啸卿的脸色反倒舒缓了一些。

“师座，虞师拒敌于西岸，可东岸如果有日本人，士兵们才不会睡着。今天为什么不战自溃？是我们太安逸了！要不是老天爷给面子，涨潮加上狂风，竹内的整个联队恐怕就要打进禅达啦！”

虞啸卿的愤怒慢慢消散了，因为他总算听明白龙文章的意思，他也彻底被震惊了，用一种吃人的目光问道：“你告诉我，什么时间能消灭？”

“一天。我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不行！最迟明天凌晨！”

“夜里看不见，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到明天中午行不行？”

“明天八点，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是最后的底线！”

虞啸卿转过身，再问道：“还有一点，你哪里来的战防炮？”

实话实说，要不是祭旗坡突然对着登陆的日军进行了炮火支援，他的横澜山阵地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是王营长。您知道的，他家是干这个的。”

虞啸卿看着王飞道：“你家可真有钱啊。不过，武器的配备都是师部统一发放，这样做似乎不太合规矩啊。”

王飞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一次师部派发给我们的，里面还有一台缝纫机，我想，缝纫机也不能杀鬼子啊，于是，只好自己想办法弄来了一门炮。”

对于派发给川军团的那些破烂装备，虞啸卿是知道的，只是，他对这些琐事从来都不过问，一直都是唐基负责处理的。

龙文章贱贱地笑道：“师座要是喜欢，完全可以拉走。”

“算啦，你们留着吧，这些的破烂货，我瞧不上眼。”

虞啸卿一甩皮鞭，走了。

这相当于答应把这门炮留在了祭旗坡，龙文章高兴地嘿嘿直笑。

王飞趴在他耳旁小声道：“团座，还有一个好消息，我父亲说，还有九门炮，过些日子就能给送来。”

龙文章呆了一呆，随后，拍着王飞的肩膀道：“我的飞哥，不，我的飞爷，您是天上下凡的财神爷，您老人家的账，我龙文章这辈子算是还不上啦！”

……

虞大铁血临走时下了死命令，天亮之前，必须杀死留在悬崖底下的日军。

只是，夜晚看不见，对于新兵来说，难度很大。

阿译说：“如果日军连夜跑进丛林，就更加不好找了。”

王飞道：“日军不会坐着等死，在夜幕降临之时，已经开始化整为零，分散转移，只是我们难以察觉。现在，悬崖下面恐怕只剩下了三个日本兵，而且还是走不动的伤员。”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都相信了，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每一次他说的话都很准。

真的好神奇。

不辣道：“难道你真是财神爷下凡？”

要麻说：“也可能是文曲星。”

康丫甚至有些激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转世。”

孟烦了：“孙猴子变的吧。”

迷龙：“二郎神。”

阿译：“千里眼。”

龙文章同样也不理解为何王飞每一次都说的那么准，难道王飞真懂得占卜星算之术？

王飞被一撮人围着、捏着、撕巴着，验证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神仙变的。

王飞被掐痛了，吸着气说：“大家不用再检查了，如假包换的一个凡人，只是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罢了。”

孟烦了不信：“你算一下，我将来如何？”

“小醉没有嫁给你。”

孟烦了一片愕然。

阿译问：“我呢？”

“你有了自己的团，在烦啦的劝说下，向那边投诚了，最后，还是自杀了。”

阿译目瞪口呆。

迷龙问：“哎哎，我呢？我是不是跟我老婆一起回东北种地了？”

“你开枪杀了一个逃兵，逃兵的亲戚是个大员，虞师座都救不了你，你说结局会如何？”

迷龙难以置信。

众人纷纷询问，但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所以，脸色都变得很差。

龙文章小声警告道：“占卜算命乃是封建迷信，用这种伎俩霍乱军心，视与日寇同谋！”

王飞嗤之以鼻：“你们想不想知道团座大人的最后结局？”

众人点头。

“虞师座，不，虞军座下令攻打那边，团长不从，并且扬言我军必败，在被秘密处决之前，自杀身亡！”

他的一字一句，让一群人目瞪口呆。

龙文章根本不信，喊道：“散了，散了，都休息够了吧，该下去摸鱼啦！”

一群老兵带着一群新兵涉着湍急的浅水，摸向悬崖下方那片日军窝藏的地点。

黑夜里，不敢使用任何的照明工具，以免成为南天门上重火器的靶子。

悬崖下面都是乱石，后面可以藏人。

只听一块乱石的后边一声嗤的轻响，过了几秒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飞来了，然后在水里猛烈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