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冷漠地在砾石爬行，他已经到达了曾藏身数天的那块礁石之后，亲手挑选的几个排头兵没让他失望，几乎和他同一时间到达：迷龙、丧门星、不辣，还有几个从特务营里挑出来的尖兵。

战壕里的日军，抽着醒来后的第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抱怨着糟糕的天气。

刚盲射完的日军又装填了子弹，向雾气里又放了一枪，然后，就看见一群人突然从雾气里冲了出来。

迷龙带领的排头兵，就像从天而降的天兵一样，迅速落进了战壕里，刺刀、砍刀、大刀、工兵铲一起挥出。

几个日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下了地狱。

龙文章带领的第二批人已经赶到。

他们跃进战壕，此时，迷龙手的日军还在挣扎，王飞去补了一刀。

人头该抢还是要抢的，毕竟值一个积分。

第三批摸来的人，继续向纵深掩进，收拾那些不喜欢早起的日军倒霉蛋。

孟烦了从一具新鲜的尸体拔出了他的刺刀。

周围很静，雾气之中很难看清楚脸面。

龙文章为了让自己人看得清楚，他猛力地挥动着手的一个手电筒，意思很明确：跟着他，别掉队。

后面人立即跟。

龙文章站在战壕里，两具日军的尸体倒在他的旁边，不用他指挥，狗肉正在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就是通往半山石的地洞入口了。

龙文章从不辣身把一盘绳子拿了过来，开始在腰打结，第一个要被打结的就是迷龙。

迷龙有点退缩，小声说：“太小了，我哪儿进得去？”

龙文章道：“别胡扯，和我们训练钻的汽油桶一个样。”

“哪一样了？我吃了烤串，长胖了……”

龙文章不说话了，把绳子交到了迷龙的手，并且示意王飞拔出他的“御赐手枪”。

“得得得。我钻。”

迷龙开始给自己打结：“回去告诉雷宝千万别当兵，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绳子是事先量过的，一根长绳分成几十段，带着几十个结口，一撮人也开始给自己打着结。

迷龙又一次整理了他的装备，把刺刀叼在嘴，长枪斜背了，短枪插在后腰，然后猫腰钻了进去。

他的大屁股在洞口很是费劲地拱动了一下，最终钻了进去。

龙文章小声吩咐着：“绳子一拉直，下一个就！”

每个绳结的中间隔着也就是八米的距离，随着迷龙在里边移动很快就拉直了，第二个是丧门星，第三个是不辣，然后是蛇屁股，孟烦了是第五个，龙文章和狗肉在中间，再后面是康丫。

最后才是豆饼和王飞，早已经验证过了，豆饼不可能背负着那么多的包裹钻进汽油桶管道，所以将携行的一个木头架子绑在他的腰拖行。

王飞自告奋勇，愿意替豆饼拖着马克沁的三角架。因为他知道，豆饼因为丢失了架子，用肩膀扶着开火的重机枪，最后被活活震死了。

所以，在这些要命的情节到来之前，王飞能避免尽量避免。

钻进地洞后，黑暗便来临了。

气味很难闻，有一股长时间不洗澡的酸臭味。

前面，有刺刀入体的声音，有把手枪顶在身体开枪的闷响，有被捂住了嘴的呻吟声，甚至还有捅肚子的噗呲声。

一切都是清晰可闻。

四个把守甬道的日军，在震惊的眼神中，看着忽然出现的迷龙等人，被捂住了嘴巴，或者被掐住了脖子，刺刀直接捅进他们的躯体，直到变成四具尸体才放开，甚至日军都来不及开枪示警。

甬道里本来就有一股恶臭味，在加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前面的孟烦了停下了。

龙文章小声问：“怎么啦？”

“前面有死人挡着道啦，迷龙只管死，不管埋。”

龙文章小声道：“弄走，一定是看出口的。”

孟烦了忍着恶心，抱着尸体一起爬了出去。

这是一个往的通道，全用汽油桶搭成。

雾气茫茫，不知道透过那片浑沌的雾气，有多少个这样的洞口，但是，洞口外边的空气真是清新。

龙文章在孟烦了还没来得及吸进第二口空气时，便已经开始猛拽绳索：“出去！快出去！”

此时，他们是一根绳的蚂蚱，孟烦了待在出口呼吸，意味着后面的其他人全体等待。

孟烦了赶紧爬了出去，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那块大石头的下面。

一切比计划的还要顺利。

他们出现于半山石之下的一个斜坡，真正要命的工事在半山石之后。

这一段是必须要打的。

先出来的人，从洞口把后边的人拖出来。

龙文章拿出了地图，开始确认，凭回忆画的地图并不精确，但从现在所处位置挖下去，一定能通日军的永备地道。

他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无误后，指着斜坡的一处地方道：“从这个位置，往里挖。”

蛇屁股几个已经铲锹齐，往里掘进。

王飞拖着重机枪的三脚架终于和豆饼一起出来了。

他看着挖洞的几个人，皱着眉头说道：“都别挖了，面有暗堡，暗堡里有一挺重机枪。我们必须改变原来的计划。”

龙文章不明白王飞为何突然改变制定的计划，问道：“要从那里挖？”

“不挖。”王飞指着半山石左侧的山壁道，“时间紧迫，必须从这里直接炸开，进入半山石后面的永备地道！”

龙文章立即拒绝道：“爆炸声会引来鬼子，而且不按照计划，你让对岸的虞师座听见了爆炸声该怎么做？”

“到了这个时候，实话跟你说，我写的那个计划都是骗人的，骗的是唐副师长，从现在开始，实行我的新计划！”

“不行！我不同意！”龙文章不明白辛辛苦苦计划出来的计划，王飞为何突然改变了。

王飞没有过多的解释，简单的说道：“坐山观虎斗，按兵不动，见死不救，这是某些层最喜欢干的事情。你相信虞啸卿，而我，却不相信唐基的为人！”

说着，王飞小声命令道：“迷龙，在这里架机枪。不辣，蛇屁股准备炸药包。要麻、康丫，你们带几个人去那边，阻止过来的日军！”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有条不紊，显然，这一切都提前计划好了。

龙文章呆在原地，不辣和蛇屁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一群人愣着。

忽然，在一片静寂中，隐约听到日军的喊叫声与命令声，是从土层里传出来的。

然后，头顶的土层松动了一下，土石纷纷滚落，斜坡之露出的东西让他们震惊。

那是一挺黑黝黝的九二重机枪，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射界之内。

几个反应稍慢的在喷吐的火舌中立即栽倒。

不辣、蛇屁股几个早就都蹲伏了，甚至把身体紧紧趴进斜坡的一侧。

但要命的是，重机枪居高临下，身子稍微抬高就会被它的火线扫倒，而且它还能造成跳弹。

龙文章有些震惊，这座暗堡在当初侦查的时候并没有，显然是在三个月内新加的，目的就是为防止有人从半山石下偷袭而设计的。

“都别愣着，赶紧炸开坑道！日军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过来！”

王飞一声大喊，手中的一颗手榴弹不知何时已经拉响，冒着一串白烟，被扔出去之后，瞬间便爆炸了。

坡道面增援来的三个日军直接被炸死。

“不要恋战，炸毁坑道，夺取暗堡，快！”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龙文章很快镇定住了，问道：“喷火手呢？！”

孟烦了回答：“还堵在洞里呢！”

龙文章一声吼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愤怒：“怎么还在洞里？！”

孟烦了大吼道：“谁敢让他背着一个汽油桶冲在最前边？”

这时，张立宪终于从甬道里挣出来拖着他的巴祖卡火箭筒和几备用弹，他蹲踞在战壕里靠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装弹，然后起身欲射。

暗堡里驻扎了日军的一个小队，他们居高临下，迅速展开反击。

张立宪扛着一个巴祖卡火箭筒，去瞄准一个斜坡的重机枪，但瞄准需要时间。

他还没有瞄好，就被敌人一枪撂倒了。

幸亏子弹打中的是巴祖卡，他摸了摸自己的全身下，发现没有中枪，爬着移动到了大石头的后面。

迷龙看见后讥讽道：“还精英，一点用都没有！”

后面的豆饼抱着马克沁，拖着沉重的弹链和三角架，很快架好了重机枪。

王飞对着迷龙大喊：“迷龙，火力压制！”

迷龙又对着豆饼大喊：“这次挺麻溜啊！”

豆饼咧着嘴笑了笑，感激地朝着王飞点了点头，在洞内爬行的时候，王飞就告诉过他，只要听从他的命令，保证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