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曜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老是觉得自己会被宋迟抛弃。他记得司佳捅他爸的样子，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父亲倒在自己的面前。

那时候他看到的都是血，满目的红色，红的刺眼。要不是他哥叫了他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愣到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什么都留不住，他想留的永远留不住。

“宋迟……”司曜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整个人颤抖的哭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们会这个样子。

宋迟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刚才见面的时候他就想哭了。但是他并没哭出来，因为他还要见司慕霖，现在他走了，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了。

“不哭了，我在呢。”宋迟轻轻的拍着他，低声安慰道。司曜霖很少哭，但是泪点又低一委屈就流泪，这次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痛哭，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林沐之和司慕霖回到家，司慕霖还想回去。林沐之将他拦住，他今天这样子怎么去看着他们。而且司曜霖和宋迟在那里呢，他根本不用担心的。

“他们有医生看着呢，你休息休息吧。”林沐之拦住他的时候很是大胆，但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声。她怕司慕霖不听她的，也怕他说自己多管闲事。

司慕霖见她拦住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好，我等明天再去。”

“真的吗？”林沐之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眼神亮晶晶的。见司慕霖看着自己不说话，她愣了愣，听到他的声音这个样子。慌张的说:“我去给你倒水，你等等。”

司慕霖看着林沐之慌张的跑去倒水，他心里暖暖的。他跟着林沐之去了厨房，林沐之将自己倒的水递给了他。看着他喝完，林沐之才安心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她记得他晚饭吃的不多，司慕霖摇了摇头。见他摇头，林沐之就带着他让他先去休息。林沐之自己去看了看墨墨和小司，见他们两个都睡着，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休息吧，已经不早了。”林沐之对着在床上坐着的司慕霖说道。司慕霖见他回来就应了一声，林沐之关了灯上了床。

林沐之和司慕霖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林沐之知道他肯定睡不着，她向司慕霖那边侧转身子，黑夜里面她只看到了他的轮廓。

她小声的喊了他一声，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他。她小心又笨拙的抱住了他，对着他说:“司慕霖，你还有我的。我不想让你伤心的，我还在呢。”

林沐之太喜欢司慕霖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她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最失落的时候告诉他自己还在呢。

司慕霖抱着林沐之，心里想到是呀，他还有沐沐呢，还好沐沐会一直在。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听到沐沐声音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多惊讶。

也多亏了有她，才让自己一个暂时停歇的地方。他太累了，而沐沐的出现正好让他缓解了这个疲惫，就像是鱼儿得到了水。

他紧紧的抱住她，下巴在她的毛茸茸的头上放着。“沐沐，还好有你。”以前的时候，他没有人依靠，即使受伤了也是自己哭着舔着伤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还好有你。

司父是在上午的时候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这让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心里一阵唏嘘，很快医生就来了。

“病人气压稳定……”医生接着说了一长串的话，一旁的护士不停的在记录着什么。司父因为刚醒，氧气罩还罩在嘴上，说话很不清楚。

“司……”司父说的声音很小，医生并没有听清楚，他以为是他在叫他的家人呢。他俯下身子对他说:“您的家人就在外面，请稍等一下，马上帮您叫他们。”

司慕霖一大早就来了，宋迟也在李玲芝醒来之前离开了。这时候病房外又变成了他们三个人，等医生出来说司父醒了，但是还是存在危险。

医生说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去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他们还是决定让李玲芝进去。

李玲芝就这样进了病房里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司卫鼎。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见他被捅的痛苦，但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她慢慢的走到床边，这个和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躺在病床上。她也想过他们老了以后会这样，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被人捅了。

“卫鼎”李玲芝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轻唤着他，一如当年初见时，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叫她。司父看着进来的李玲芝，他的眼眶也不禁湿润。

许是也忆起了当年，又或是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后悔了。“玲……芝，对……不起。”司父说完这几句话就已经累的不行了，李玲芝见他咳嗽了，急忙阻止着。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先把身体养好吧。”但是司父并没有听她的话，还是接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司……佳……司……”

李玲芝听到他说司佳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变了。本来和蔼的脸色变的不耐烦，司父知道她并不想谈司佳，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向她问司佳的情况。

“你到现在还关心她，是她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李玲芝看着他这样子，还是没有忍心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李玲芝转身就要走，但是走到一半还是心软了。回头对着床上看着她的司父说:“她没事。”

说完就开了门出去了，躺在床上的司父听到没事也终于放下心来。司曜霖见她出来，立刻上去扶她。“妈，怎么样了？”

李玲芝从里面出来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关心司佳，即使那个人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隐隐不安，她怕司父对温碧是真的。

“妈？”

司曜霖喊的一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拉了出来，李玲芝哦了一声，神色很不好的对他说:“没事，能说话了。”

司曜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没事了，她还是这个样子。他们可能说了些什么吧，他并没有纠结这些东西。现在时间还有点，他哥还可以进去。

“哥，你进去看看吧。”他不是他的儿子，现在这个时候他进去，没必要。还是让他哥进去吧，毕竟他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说完司曜霖就扶着李玲芝回了医院的家属休息室，司慕霖没办法只能进去了。他进去的时候，司父闭着眼睛，他以为他睡觉了，正准备推门离开。

“慕霖，是……你吗？”司慕霖听到他说话，刚伸出去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走到床边。

“是我。”

“司佳她……”司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司慕霖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还在晕着呢，她自己用刀捅了自己的心脏，差一点。”

“都怪我。”司慕霖的话让司父流下了眼泪，这都是他的错。一个历经沧桑，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男人，在听到自己女儿因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而痛苦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司慕霖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他也不想看到他这样。“你……别伤心了，医生说晚上之前醒来就脱离危险了。”

司父看着已经长的这么大的司慕霖，他记得自己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自己哥哥抱着他让自己看呢。自从自己哥哥去世之后，他想让他叫自己父亲，让他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但是谁知道呢，叫是叫了。但是自己却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生活，这么些年在家里一直受委屈，他都知道。想到自己利用他，司父的心里对于司慕霖一阵内疚。

“慕霖，是我对不起你。”

司慕霖听着司父的道歉，他觉得这个道歉没什么用了。都这么多年了，他可以受委屈，在家里不和李玲芝作对，但是他没有办法原谅他那样对待自己。

“二叔，我不想原谅你。”司父听到司慕霖的话一愣，他没想到司慕霖会说这样的话。司慕霖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但是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可以被原谅的，他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司慕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您是怎么想，您是不是觉得我会原谅您。我的想原谅您的，但是您知道吗？”

“我自从进了司家的门，我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每时每刻都提醒着自己，这里不是我的家。当然这个也不用我提醒，李玲芝会提醒我的。”

“我可以忍受她怎么对待我，但是我不能忍受您，我最信任的人欺骗我。我没想到那场局是您设计的，为了司佳，您的女儿。我知道您是想弥补她，但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完全信任您，公司我可以不要，家产我也可以不要。我觉得只要我忍忍，好歹还有您。但是现在……”

司慕霖说的话很轻，司父好像知道了司慕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他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歉意，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久。

司慕霖的话像箭一样全都射进了司父的心里，司慕霖看向一旁的机器，司父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起身将椅子重新放到了一旁，对着床上的司父说。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司慕霖说完就转身离开，他没有办法，他只想现在和他说清楚。那个地方自己再也不想干涉了，他们的事情这次也差不多结束了，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吧。

“对……不……起。”司父看着司慕霖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他没有一点理由可以去拦他。当时要是不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他的生活是不是会更开心点呢。

但是人生只有一次，这个谁又知道呢。

司慕霖出了门，他烦躁的厉害。他没有去找司曜霖，而是直接走到了楼梯间。他想抽烟，他摸出了自己早上从沐沐家出来的时候顺路买的烟。

他点了一根，放到嘴里。他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缓缓吐了出来。一时间烟雾缭绕，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燃着的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吸了一口，就没再吸。其实他不喜欢烟的味道，但是他依赖它。每次的烦躁的时候，他都想烟的味道。

说不重要吧，但是也时常会需要。

林沐之早上将墨墨送到了幼儿园，小司自己在家也不放心，她只能带着他来到了医院。眼看就中午了，她想到他们可能还没有吃饭，她就将自己做的饭给他们带了点。

“林阿姨，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呀。”小司拉着林沐之的手，不安的问道。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能是小孩子都害怕这样的地方吧。

林沐之拉着他的手安慰的说道:“我们来这里是找你司叔叔。”

“司叔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司很疑惑为什么司叔叔会在这里呢，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司叔叔的家人生病了，他在这里陪着他们。”林沐之解释道，小司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他还是跟着林沐之进去了。

林沐之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司慕霖，她去休息室就看到了司曜霖和李玲芝在，小司看到李玲芝害怕的躲到了林沐之的身后。

司曜霖见她进来，知道他是来找自己哥哥的。他主动说道:“我哥不在这里，他去楼梯间了。”林沐之听到了后，说了句谢谢转身关门出去了。

见小司这么害怕，她蹲下来抱了抱他，亲身安慰道:“别怕，林阿姨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司曜霖看着出去的林沐之，他刚才见哥从司父的病房出来就一脸愁容的，没有回来而且直接出了楼梯间，他知道他哥可能有心事。

这个心事，他不会给他讲。但是他会给林沐之讲，他将自己看门口的目光收了回来。李玲芝看到林沐之的那一刹那就是嫌弃，她觉得她很脏，都有孩子还往司慕霖身边凑。

她见她出去，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