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说闲话时毫无负担,看到正主过来却有点心慌。
姜老太的泼辣名声众人皆知,姜舒梅虽然没怎么撒泼,但也高傲的很,向来不招人喜欢。
要真吵起来,估计还有的闹。
但和想象中不同,姜舒梅径直从几人身旁走过,直接走到牛车旁。
“何叔,我今天也要去县城,您这边能不能捎我一段?我按正常价给钱。”
何正对着烟枪吧嗒一口,看着脸上带笑的姜舒梅。
“行,上来吧。”
旁人不乐意了,“我可不要和她一趟车,连亲奶奶都不认的人,不怕天打雷劈啊。”
“就是,听说把姜家的钱全拿走了,可真不要脸。”
姜舒梅不得不佩服,小村子传消息的速度堪比5G网,这点破事一晚上就人尽皆知了?
恐怕这里面也有姜家的手笔。
众人吵吵嚷嚷,姜舒梅目光扫了一圈,“不跟我一趟也行,那谁把这钱给何叔补上呗。”
何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似是对这个想法很是意动,众人立刻鸦雀无声了。
凭啥?她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骂两句可以,真要出钱可没人愿意。
在骤然的沉默中,姜舒梅把钱递给何正,爬上牛车闭目养神。
其余要去县城的人无话可说,也只能捏着鼻子上车。
“坐稳了,走咯。”
何正吆喝一声,驾着牛车启程。
路上众人用目光不住打量姜舒梅,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鼻尖,心里酸溜溜地骂了句狐狸精。
老天爷真是偏心眼啊,让这么讨厌的女人长得这么好看。
哼,姜家把她赶出来是对的,这张脸还不定要惹出什么祸患。
因是夏天的缘故,牛车上人挤人,气味很不好闻。
正是农忙时节,劳动力都耽误在田间,有空闲去县城的多是妇女同志。
一路上摇摇晃晃,伴随着各种酸臭味,让人直泛呕,女人本就对气味更敏感,更觉难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用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人,“妹子,个人卫生要注意啊。”
被问到的姑娘立刻炸了,“说谁呢?你说谁呢!我昨儿才洗了澡,我看是贼喊捉贼吧。”
“林嫂子,这味道不会是你身上的吧?你这衣服看着挺久没洗了。”
“放屁,谁不知道我最勤快,别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吵嘴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时候倒是没人问姜舒梅。
毕竟姜舒梅的皮肤白皙透亮,身上的衣服虽然破了点,但李晓秀手脚勤快,向来浆洗的干干净净,看着实在不像邋遢人。
姜舒梅听着她们吵嚷,忍不住露出个笑容。
“别吵了,别让破鞋看笑话!”脾气大的婶子狠狠瞪了姜舒梅一眼。
姜舒梅却没生气,风淡云轻地看向周围。
都说顾客就是上帝,这些可都是她的潜在上帝。
旁人却被姜舒梅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着。
“你们觉没觉着她性格变了?要以前估计得打起来吧。”
“难道真像老人说的,死了一回会大变样?”
“没错。”姜舒梅的声音骤然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让我娘操心,也让乡里乡亲的看了笑话,现在我清醒多了,所以带着娘离开姜家。”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姜舒梅这样一说,反倒没人好意思再吵嚷。
倒是有性子急的问了句,“那你咋想着分家的?你们两个女人怎么活?这不是把你娘一个寡妇往死路上逼吗?”
姜舒梅看向说话的人,目光温和,“您说的是,可我和娘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奶奶动辄打骂娘,娘身上伤痕累累,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打死了,我和娘总得找条活路吧。”
众人想到姜老太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家这种事传出来总是不好的,是对老人的不孝顺。
可李晓秀的日子过得太苦,她又是个寡妇,分出来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旁人对姜舒梅天然带着偏见,这才用这事攻击她,现在姜舒梅通通透透一解释,又让人无话可说。
又有人开口,“那你和张鹏咋说?”
姜舒梅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奇怪,“现在婚姻自由,他想和谁好就和谁好,以后我和他桥归桥、路过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旁人狐疑,“你真放下了?当初可是要死要活的……”
姜舒梅笑了笑,“那时候不懂事。”
坦荡的模样倒是让人不好再攻击,只能心中嘀咕。
这丫头好像真的变了挺多,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也是,姜老太蛮狠不讲理,姜舒梅从小又没爹照顾,李晓秀又是个懦弱性子,她也不容易。
人们总是这样,若要针尖对麦芒,必然会阵仗十足地对着干,可要是对方态度柔和,反倒伸手不好打笑脸人。
又有人问了些旁的问题,例如传言姜舒梅和张鹏是不是早就有过那种关系,以及姜家声称分家时候姜舒梅仗着村长撑腰,把钱都拿走了的事。
姜舒梅也不生气,一一解释。
“我也是知廉耻的人,肯定不会干那种事。”
“婶子你们也知道我奶的性格,我要是真把钱都拿走了,她不得拿着菜刀砍死我和娘?”
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快到县城,一车的人对姜舒梅的印象都有所改善。
等回去后给家里说说,这丫头的确也以前不一样了,咱不能总拿老眼光看人。
姜舒梅也对这一路的成果很满意,虽然她本人不在乎名声好坏,但涉及到以后做生意,就不能不管了。
毕竟口碑还是很重要的。
临到下车,甚至还有人和姜舒梅打招呼,“小心点,别去人少的地方。”
这丫头长得太好,人生地不熟的,别再出什么事。
姜舒梅笑着道谢,又仔细问了何叔回去的时间,心里有了成算。
走过一条街,姜舒梅左看右看,找到了目标。
路边提着菜蓝的大婶突然被一个蒙了半张脸的姑娘拦住。
“大娘,向您打听个事。”姜舒梅的声音压得很低,“您知道哪里有卖东西的吗?”
对方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说黑市?朝东边走再过一条街就是了。”
姜舒梅:“……”
说好的偷偷摸摸呢?这嗓门是一点不收敛啊,十来米外的人都能听到。
和想象中特务接头般的画面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