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方。
陈屿四下打量,优美的风景让得人心情都不由得好了几分。
从溪水里翻了块不硌屁股的大石头垫在身下,蹲坐好后,他将鱼线与钓竿绑缚拉紧,然后穿上从竹筒内抖落的蚯蚓,向着水潭靠里位置抛去。
特意剪了两截铁钉碾成坠子,浮漂则用的白羽叶,那是一种干枯后会变得像羽毛的野草,院子后的林地里有不少。
扯了一把,拧结编织成长竿状穿插在鱼线上。
咚!
鱼饵坠落入水。
眼睛注视着浮子,陈屿渐渐放松。
心神沉下,脑中浮现出最近发生的种种。自打他通过灵机催化出能滋生灵气的变异大白根后,始终没有机会好好梳理一番,今日趁着垂钓的功夫,正好将这些事情揽一揽,想想其中的关联。
灵机产自意识海,那是一片在三月前意外进入的混沌空间,有无垠汪洋,疑似精神意识的化身,时刻搅弄着风雨波涛。
意识海的无垠与激荡他怀疑与那无数飘荡起伏在海中的光点有关。
暂未弄清这些光点是什么来历,或许是受到了穿越的影响也说不定。
光点大多在出现的刹那便消散,只有极少数会被莫名力量网罗,凝聚汇集成银白色的固态粒子。
也就是灵机。
之所以陈屿为其取名为灵机,一来是觉得与自己的灵魂意识有关,二来则是在初次的实验中发现其能令生物进化的神奇能力。
灵机的出现让他充满了好奇,尤其可以施加在外物身上这一点,格外让人感兴趣。
实验开始了,为了弄懂灵机的具体作用,一件件死物和活物被融入了光粒,直到最近才获得些许成果。
异化的白棒子在变化模样的同时结出了中空腔室,里面有着另一种衍生自灵机的力量——灵气。
不得不说当时的陈屿还是抱着些许幻想的,想着这种奇特气体说不准真就是传说中的灵气,或许还能借此走上修仙路。
但之后的一次次验证以及对灵气灵液灵源等衍生物的试用让他清楚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这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他种出的灵气,就是一种补药。
仅仅如此。
不过还是有迷雾萦绕,比如灵气与井水融合成灵液的原理,灵液作用身体强化练武效力甚至能助人突破的缘由。
当然,还有最大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饮下灵液后的变化或许并非坏事,但这并不意味着陈屿就要稀里糊涂当个磕药大师,他很想弄清楚。
但也正像前些时候感悟的那般,这些纠结的事慢慢想就是了,他还年轻,不愁时间,只要别去钻了牛角尖。
一时的较真不算什么,若真被他侥幸弄明白搞清楚了,说不准会有某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就在这时,浮漂颤动,陈屿双目陡然一凝,手掌电闪般伏在竹竿上。
哗!
起竿,水花大溅!
修长鱼尾被长线牵引着跃出水面,露出约莫巴掌大的黑鱼。下一刻,鱼嘴大张开来,吐出鱼钩,接着反身一跃重新蹦回到水中。
噗通!
捏着空荡荡的鱼钩,他有些无奈,不过面上还算平静,脱钩嘛,很正常。
钓鱼人经常这样子。
瞧了眼钩上的蚯蚓,已经被咬了一小半,只剩半截挂在上面。没有换新的,将就着这半根继续扔下,他平息静气,呼吸着四周草木的芬芳,等待下一条有缘鱼。
这里环境实在不错,如果不是距离道观太远,他都想每天来此处练武。即便不打拳,吐纳一番也是好的。
当然,这并非说深山练武就比其它地方要好,实际上武功和名气一样,说到底都是打出来的。
不打光练始终没多大成就。
上代观主老道士便是如此,一身功夫大都在山下打出,走南闯北,云鹤步用得炉火纯青,不知戏耍了多少江湖人。
也难怪前身耳濡目染下天天抱着下山浪荡的念头。
对此陈屿不可置否,身体虽是同一副身体,两人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莫说原本不入流的拳脚,便是如今初步掌握了通劲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
三流,二流,一流,顶尖,宗师。
江湖儿女大多不拘小节,这些与其说是武功境界,更像是大家公认的名头。冠在脑袋上的是怎样的层次,间接就能瞧出拳脚手段如何。
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武林中人向来天老大我老二,皇帝老子都要往后稍。谁也不服谁,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打过才知道。
陈屿没那个好胜心,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山上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山下争王争霸的事不感兴趣。
倒不是怂,只是觉得麻烦。
记忆中这种事看得太多了,指不定打了小,来了老,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想想都累。
血仇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累积出来的。
陈屿自诩是个和善的人,没那个心思去勾心斗角,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当个山野宅男适合自己。
再说他也不是没事做,灵机能催化的东西太多了,他还打算一个个试过去,哪有闲工夫去和那些莽夫闹。
“还是修道好。”
鱼漂抖动,陈屿一边感叹,一边低身准备拉杆。
哗的一声,伴着水花荡漾,鱼头探了出来。
然后又是咚的一下,等他大幅起竿看过去时,只见一条漆黑如墨的鱼尾朝着自己摇了摇,紧接着没入水中。
“……”
总感觉这条黑鱼有些熟悉。
好像刚刚脱钩的也是它。
没法,继续等吧。
穿上新的蚯蚓,此刻的陈屿倒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前两杆都落在对方窝里。
于是挪了挪,向着另一个方向抛去。
溪水潺潺流淌,细碎的声响悠悠响在耳畔,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估计已经快要午时,只是腹内还不饿,所以他打算先开个张,将鱼篓下水再解决午饭。
这一等,就又是两个时辰过去。
哗!
黑鱼腾跃,鱼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如陈屿的脸色,漆黑得发亮。
“???”
怎么又是你!
关键是怎么每次都能脱钩!!
握着空空如也的鱼钩,他胸腹起伏不定,只觉一口郁气淤积在喉,不吐不快。
熟悉的噗通声传来。
巴掌大的黑鱼蹦哒着入水,尾巴高高翘起,仿佛一条得胜归来的王。
最后,陈屿实在无法,只能一边叹着气,一边寻找新的钓点。
可深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左右找了一圈下来,结果不知道是整个潭里都只有这一条孤苦伶仃的黑鱼,还是加了灵液的蚯蚓对其它鱼儿完全没吸引力,反正一通操作下来,陈屿跑上跑下累得够呛,却是一条鱼都没捞到。
倒是与那条熟悉的黑鱼又邂逅了十好几次。
守到临近傍晚,蚯蚓都快要耗完,他起身收拾东西。
神情淡然,只是心已经变得麻木。
他觉得大概是鱼钩的问题,又或者真是蚯蚓的问题,再不济也是这潭水鱼儿太少,反正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钓鱼技术出了差错。
陈屿可没见过咬了二十多次,次次一拉出水面就脱钩的鱼。
回身一望,夕光照耀,映得左右满是绯红。
看了两眼,不远处的潭水里隐约可见一条黑鱼泛起,吐了口泡沫,旋即又沉下不见,一如上午刚来时模样。
陈屿面无表情地提拉着渔具,踩着水流走到小道上,踏上返回的路。
三月二十三日,晴。
潭水很深,很凉。
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