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鹿被绑了起来,系在那头,离得桃树远远的。
终究还是被咬了一口,又没了一朵。
陈屿先回院内将东西放齐备,拿全工具后将护栏修修补补,将就继续用着。
“胃口是真的好。”看着围在树下打圈转悠的小鹿,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受得了那股子苦涩,不仅受得了,还好似喜欢上了,一直贪嘴。
内外夹住几块搭书架剩下的木板,很是厚实,牢牢抵住,防止再被破坏。
看向桃树,顶上高一些,所以还剩不少,一片片粉艳艳映入眼帘,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又去另外六棵树下逛了圈,摘下花瓣喂到嘴里,淡淡香气弥漫,唇舌咬下好似还有些酥绵。
稍缓片刻,陈屿摇了摇脑袋,这几棵虽然用上了灵机,但估计作用尚未激发出来,桃花还是桃花,普通得很。
山下倒是有深闺女子拿精选后的桃花瓣点缀酥糕,也有老辈手艺人会用桃花混着面粉捏制桃花糕、十香烙等吃食,不过陈屿不会这些,加之观中也没有面粉,黍米能磨是能磨,就是太粗粒,比不上麦粉那么细腻。
吃着不舒坦。
护栏重新搭好,他也收回目光,将绳套从鹿的脖颈上取下。
还有月余就要入夏,馋嘴鹿身上烟褐细毛已经换了一层,带上了些许栗红,颜色尚且浅淡。
重获自由,小鹿不出意外地又一次来到桃树下,绕了两圈不得寸进后便开始重复先前行为,蹄子挥动着敲在木栏上。
可惜,已经加固了不少的护栏完全不是它能再次破坏的,久而无功,遂也失去耐心,转头低在地上被纤细青草吸引,慢口慢口地嚼动。
“不省心的家伙。”
毕竟遇见接触了不少次,陈屿倒不会为了一朵桃花就打杀了对方,蠢鹿脑袋和肚皮揉着挺舒服,看着蠢蠢的,有时候都想过直接绑了圈养在观内。
但也只是想想,鹿终究是鹿还是去山林里自在些,真要圈在这不大的小观落中估计对方也不会愿意。
“吃吃吃,就知道吃!”
去到后院,割了一把尚未成熟的春黍苗,通体翠绿,仿若宝石。
拿到鹿跟前,对方嗅了嗅,然后别开脑袋不再理会。
果然,鹿不吃这个。
即便有高大护栏围合,但见识了这家伙的破坏力后,他还是不禁捏了把汗,不过现在可以放下心了,以对方的馋嘴程度都不愿嚼两口,看来是不需要太过担心哪天趁他不在蹦哒过去闯入药田搞破坏了。
如今,药田里尽是即将长成的春黍。
陈屿还等着对比普通黍米和灵液催熟的黍米之间不同,可不能在这关头出岔子坏了事。
将黍苗带到鸡棚,扔在角落。
鸡兄高扬头颅,睥睨了他一眼,然后咯咯啄食上面尚且流着浆汁的米苞
有母鸡混在身后也想偷吃两粒,被它一挥翅膀惊飞。
还吃上独食了……陈屿嘴角带笑,这大公鸡吃的灵植不在少数,虽然每一种都不多,但作为试药鸡,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是不少的。
加上每日米粮没少喂,扩建后的鸡棚又足够对方折腾活动,养得高高大大,肥硕强健。
一人一鸡始终不对付,早先时候他还想着迟早泡开水拔毛,炖了喝鸡汤。但现在看着对方一直常青,历经种种,始终奋斗在试药的一线,陈屿深感欣慰。
养着吧,暂且不吃了。
至于其它鸡仔,他看了眼,体格都大了许多,有几只脑袋上长出冠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兴许受了鸡兄影响,成天里也高昂着头,不拿正眼瞧人。
对这几位他就没那么客气了,等着再长大些,最好腊冬时候,逢年过节的就可以宰杀下菜。
“得买些酒来,或者自己酿点?”
蒸馏酒还是搞得出来的,不过那玩意儿度数不低以,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果酒或米酒。
带点儿味道的,香醇。
米酒山下都少有,即便真有人酿出来了也只会掖着,甚少拿出买卖。
至于果酒……陈屿打算下次下山去时问问,这个应该有,实在没有亦无妨,到时候烧鸡烤鸡叫花鸡有的吃,真没有酒也不碍事。
……
灶房,陈屿提着背篓来到案台前。
捞出一捧捧野菜,有锈黄的蕨菜,也有卷杆的马齿苋。后者上辈子也见过,老家有不少。模样马齿状,苞片叶,叶柄粗短。口感脆脆的,食用起来十分爽口,搭配观中的酱料想来应该格外开胃清爽。
入山摘采的野菜自然不止这点儿,不过两种常见的还得占据大半,其它的也都有自己的吃法。
至于手上这些,他准备把蕨菜晾干一部分,剩下的则割二两野猪肉下来混着过油翻炒。
正巧,这次在山里意外找到了两颗山辣子树,摘了十来颗山辣子,等会儿可以捣碎了添些在里面。
马齿苋的话,将就蕨菜炒过的油水过一遍火就行,这种野菜凉拌都可以,不过前段时日凉拌菜品吃得多了,遂打算换换口味。
点火,热灶。
扬了些水在锅里,陈屿低头一看,才发现缸中的水不多了,等吃完午饭还得去井内打些上来。
滋啦啦!
白雾袅袅,水汽浮动在空。
木刷搓动锅底,反复几次后将水涮出到支伸在灶台外的木瓢内。
掌指微颤,刷头震动不止,一粒粒水珠不等四溅飞射便被卸下,全数滴落到瓢里去,没有一滴洒到地上。
陈屿不是庖丁大厨,没那份手艺,这只不过用上了些许内劲罢了,免得一会儿沾湿了地皮——这可不是石铺而成,浸了水后泥泞得很。
上一世小时候便如此,老家的灶台前就常年积水,地皮被踩得凹凸不平。
洗干净锅后,又添了木柴,拿着火钳夹了些枯叶进去,短暂的灰烟后,火焰顿时大盛。
锅底发出滋滋声,陈屿没去多看,而是将马齿苋和蕨菜择洗,装在竹筲中。
又取下之前在村庄中得来的野猪肉。
干巴巴,硬邦邦。
“……”
切了两下,他舀了一瓢水,将切下的肉放进锅中。
想了想,他再次切下一小截,同样扔到水中去煮。然后拿起山辣子开始切成碎块。
这里的山辣子和前世西南一带的山辣子不同,不是辣椒,也不是那种浑身长刺的毛虫,而是一种橘子大小的果子。
长在树上,表皮泛黑。
切开来,里面像番茄一般分布着空腔囊室,囊壁上满是白色种子。
倒出来,然后将果肉扔掉。
山辣子果肉不能吃,但是它的种子可以,尤其未成熟的白皮种,带着辛辣感。
实际上,本土尚无辣椒,所以这东西真正的土话名称叫[山蜡籽],指的是果肉吃着像嚼蜡。
而陈屿记忆中前身尝过一次,这次遇到了他又尝了尝,果肉确实干涩磨牙,但种子让他意外,有股鲜香,带着辣味。
于是当场就给改了名。